“给您的那份肉面油,被苏主任拿走了。”食堂主管道,“您不是给他开了条子吗?苏主任拿着条子来领的。”
李新民茫然。
他有些懵:“我是给他开过一张条子,但那不是上个月的条子吗?”
“您条子上也没写日期,苏主任说以后每个月他都凭那张条子来领东西。”食堂主管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看着李新民。
“妈了个巴子!”李新民愣了半天,都被气乐了,“人家都是变着法巴结领导给领导送礼,到他这儿怎么就反过来了?借我钱,拿我的东西,我特么欠他的呀?”
李新民越想越气,忍不住把一边的食堂主管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告诉你,下个月的东西给我留着,他再拿着条子来就让他滚蛋,有多远滚多远!”李新民道。
“我知道了。”食堂主管苦着脸,心说这顿骂挨得是真冤枉。
“烦死了!”李新民悻悻拂袖而去。
另一边,苏乙驮着米面油回到家,又在院儿里引起不小轰动。
现在物资很紧张,能搞到这些好东西,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说起来,苏乙现在算是院儿里的“大债主”了,院里很多家都来苏乙家借过东西。
有借钱的,有借煤的,有借面或者油的。
苏乙基本都是别人开口就借,前院儿有家特别困难的,苏乙还主动换了二十斤棒子面儿给送过去了。
五个孩子饿得面黄肌瘦的,一天就吃一顿饭,看着太可怜了,苏乙见不得眼跟前儿有这种事儿。
那家当家的也是憨厚人。当时捂着脸呜呜哭,苏乙走的时候都没送一下。但等苏乙回来后,他带着五个孩子在苏乙门口跪了一排,愣是给苏乙一起磕了三个头。
秦淮茹家的困难也是真的,她本来就没什么积蓄,棒梗和贾张氏出事,她东拼西借,把两边的事平了,家里也是青黄不接,没办法,只能中午在食堂打好饭回来和孩子三个人一起吃一顿,到了晚上就不吃饭了,饿着。
两个小姑娘跟苏乙熟了,现在苏乙在家自己做饭,顺带手给她们也就做上了。小当犹豫了好几天,有一天哭着跟苏乙说能不能把她那份给妈妈吃。
苏乙能怎么说?
以后做饭就只好多做点,吃完饭小当洗锅的时候,就连带着剩饭一起端出去了。
说起来,秦淮茹已经吃了苏乙好几天了。
但今天苏乙还没做饭,她就到苏乙家里来了。
秦淮茹清瘦了许多,脸显得更小了,气色比前几天倒是好了点,但整个人看上去依然很憔悴。
棒梗和贾张氏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她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再没出现过笑模样。
“援朝,你今儿做饭少做点儿,别给小当和槐花做了。”秦淮茹道,“傻柱借了我点儿钱,我给棒梗买了些东西送去,还剩下了些,我去粮站买了些棒子面儿回来了,这些粮够我们娘仨吃到开饷了。”
苏乙道:“不差她们两口饭,小孩子正长身体,想来就来。”
他对小当和槐花格外宽容,尤其是小当,这孩子很懂事。
秦淮茹道:“知道你不差她们两个的饭,但我不能老让她们白吃白喝你的。”
“她们不是帮我收拾屋子洗碗了吗?”苏乙笑道。
“那也不行。”秦淮茹沉默一会儿,才道,“我现在没那么大压力了,就我们娘仨,我的工资够吃喝了。援朝,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听不进去,但现在我明白了,人还是得靠自己才活得踏实。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靠自己把小当和槐花拉扯大,我婆婆要是还能回来,我也好好养着她。”
秦淮茹看着苏乙道:“援朝,你跟我俩闺女投缘,我们一家都没少受你恩惠照顾,小当和槐花都喜欢你,我想着,让俩孩子认你当干爹。你别多想,我什么也不图,你什么也别给她们拿,以后也别惯着她们,真的,我就是觉得你们爷仨好,让她们改个称呼显得也亲近。”
“你要是觉得合适,我就让她们过来给你磕个头,咱俩家就算拜了这门干亲。要是你觉得不合适也没什么,就是你千万别误会,我真是什么都不图。”
什么都不图,那你图什么?
“秦姐,你呀,真是长大了。”苏乙感慨一句。
秦淮茹脸一红,道:“援朝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你成长了,知道算计那些吃吃喝喝小钱没什么意思了。”苏乙笑了笑,“怎么?没依没靠的日子害怕了?”
秦淮茹脸色一白,噗通一声给苏乙跪下来了。
“到底是你拜干爹,还是小当她们拜干爹?”苏乙没有扶她,反而笑呵呵问道。
“援朝,姐不该再跟你藏着掖着,求求你帮帮姐,我怕呀!”秦淮茹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一个人带着小当槐花,我真是害怕,我太害怕了,我晚上躺在炕上睡觉,从闭上灯就开始发抖,成宿成宿地哭,我太害怕了援朝,呜呜……”
苏乙微微沉默,这点秦淮茹倒没夸张。
“援朝,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姐知道,你心里也装着别人,看不上姐。”秦淮茹抹着眼泪悲悲切切道,“姐有点儿什么心思都被你看得透透的,咱院儿里我谁都不怕,我就怕你呀援朝。我怕你,我也感激你,要不是你,我秦淮茹早就……”
“援朝,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让姐靠靠你,行不?姐保证不打着你的名号干什么坏事儿,姐就是想让有些畜生知道,我秦淮茹也是有人撑腰,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她哭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