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把苏乙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担忧道:“爸,真的会这么严重吗?我知道最近风声很不好,但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
文父眉头紧锁,突然长长一叹道:“春江水暖鸭先知,其实时局艰险如斯,我们更有体会。这难道不是警钟?我们只是还不肯放弃,觉得自己还是更斗一斗,拼一拼罢了。”
“如果失败了……”文慧低沉道,“爸,会不会真的像援朝担心的那样?”
文父摇头道:“应该不会,不管站什么立场,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好,我不知道援朝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但他的判断有些偏颇和过于悲观了。也许短期内会有一些阵痛,可前途,始终是光明的。”
顿了顿,他看向文慧,笑道:“怎么?你不相信吗?就算你不信爸爸,也该相信自己的组织和事业。”
文慧吐出一口气,笑道:“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文父道:“关心则乱,这说明我的女儿真的坠入爱河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爸!”文慧无奈道,“别笑话我,其实援朝也是个很清醒冷静的人,我被他吓到,其实也是觉得他的判断不无可能。”
文父笑容微敛,正色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慧慧记住,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咱们文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但硬骨头还是有几根的。”
文慧郑重一点头:“爸你放心,女儿绝不给您丢人!”
文父微微沉默,道:“他这么跟你说,是拒绝了你?”
文慧没有说话。
文父叹了口气道:“真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这种可能。你怎么想?”
文慧道:“我还没想好。”
文父哼了一声道:“我高看了他!”
文慧默默看向窗外。
窗外月如勾,她突然想到一句话——
千里共婵娟。
苏乙也站在窗前看月亮,不过他没有伤春悲秋,只是在听息止念,让自己情绪平和下来。
今天和文慧一番交谈,苏乙的心其实有点燥乱。
倒不是因为儿女情长,而是有种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的冲动。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明哲保身,还是兼济天下,其实每个有能力的男人都会纠结这个问题。
问题的关键其实不在于怎么做,或者能做多少,而是做不做?
但苏乙很清楚,一旦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志向,一切就都变了。
扎根基层,斗而不破……
真的要打破这个原则吗?
要是这样,来这个世界就没意义了呀……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已彻底恢复清明。
于莉端着一个大圆铁盘进来了,上面放着一碗粥,一个窝头和一小碟咸菜。
“看什么呢?”于莉看了眼苏乙。
“月亮。”苏乙笑了笑。
“你们文化人的高雅,嫂子不懂。”于莉把吃的放下,“快来吃吧,待会儿凉了。”
苏乙笑了笑,走过去突然销住了门栓。
于莉一怔,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援朝,你……”于莉抿抿嘴,眼中露出几分期待。
“嫂子,今天我不想只下面了。”苏乙道。
于莉深深吸了口气道:“援朝,改天,今天……”
苏乙眼神炯炯看着于莉,也不说话。
后者无所适从,想要躲闪苏乙极具侵略的眼神,但又忍不住要看他。
“援朝,嫂子用……”
苏乙迈步走了过来。伸手抚着于莉的脸,手指刮过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道:“用什么?”
“嘘……”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援朝?沙子拉回来了。那我开挖了啊?”门外传来孔二民的声音。
“好,二民,你先干活儿,我这儿说点事儿。”苏乙答道。
“好好好,不打扰你了。”脚步声渐远,随着两口吐唾沫的声音,外面响起了挖地的声音。
苏乙松开捂住于莉嘴的手,凑到于莉耳边低声道:“嫂子,你大点声。”
门外,孔二民倒退一步,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水喷啦!水喷出来啦!”
房间里,于莉软软趴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