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李登峰就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
在进厂长办公室之前,他和杨树谭紧急商量过应对措施,两人一致认为,只要一口咬定是双方沟通不畅才引起现在的问题,这事儿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一度觉得渡过难关的机会不小,但现在,苏乙用铁一样的事实告诉他们,此路不通,没门!
窗户都给你焊死!
“所以两位厂长,这件事跟沟通一点关系都没有。”苏乙摊摊手,“这事儿很简单,我们从昨天开始申领物资,但是在程序都完善合理的情况下,综合办一直都不给我们出库,这就是事实。至于综合办为什么不给我们出库,为什么在杨厂长您亲自打电话敦促之后,依然不出库我们所需的物资,我想这就应该由综合办给出合理解释了。”
“杨处长,你解释解释?”杨宝瑞冷冷道。
杨树谭沮丧摇头:“厂长,我检讨,这件事我负有不可推卸的失察责任。”
他已经放弃李登峰了。不是他不想保,而是这个坑李登峰根本跳不出来,现在连他也被坑了。
他要是还不懂得割尾求生,只怕自己也会彻底陷进去。
“你不是挺会算吗?你算算现在你分百分之多少的责任?”李新民皮笑肉不笑道。
杨树谭擦了擦汗,低着头不再说话。
“杨处长要负失察责任,李科长呢?你负什么责任?”杨宝瑞冷冷看向李登峰,“你要不要喊冤?”
李登峰惨然一笑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杨厂长,我承认我是因为苏援朝做辱骂我才借机报复他。但我只是想为难一下他,根本没想要把事情搞大!我是党员,我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不会拿工作和事业开玩笑!事实上只要他苏援朝给我说几句好话,我就会照章办事!但我是真没想到,我中了他的计!”
“杨厂长,各位领导,我不怕把话挑明了,这事儿就是我中了姓苏的圈套。不然在杨厂长给我打电话的第一时间我就把东西送过去了!关键时候我跟杨厂长对着干,我没疯到这程度!”
李登峰咬牙切齿,仇恨瞪着苏乙。
他已经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他就算死,也要把苏乙拉下水来。
“苏援朝,你敢说你没跟梁艳秋合伙儿坑我?”李登峰厉声质问,“库房的钥匙被小邱借走了,关键时刻他和梁艳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找人都没地儿找去!我只能破门!可等我砸坏仓库的门进去,我才发现里面是空的!给你准备好的物资,居然被人转移了!这怎么解释?”
“是,我是以权谋私,我有罪!但是没有丧心病狂到丝毫不顾大局!反倒是你不把厂里的大事放在眼里,利用这件事打击报复我!苏援朝,你屁股底下干净吗!你敢当着两位厂长的面解释清楚吗?”
李登峰目眦欲裂,声如啼血,真是闻者动容,听者心惊。
杨宝瑞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却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值,显然他对李登峰的话信了八分,对苏乙产生怀疑。
“苏援朝,要解释吗?”杨宝瑞澹澹问道。
苏乙面露不解:“厂长,他说的这事儿……除了他的主观臆测,其余的跟我有关系吗?仓库里有没东西,我上哪儿知道去?您要我解释什么?解释他编的这故事为什么这么荒谬?还是解释为什么一个科级干部会如此对我怀有这么大的恶意?真的抱歉,我对此没有任何解释!我对此解释哪怕一个字,都是对我人格的巨大侮辱!”
杨宝瑞眉头紧皱看着苏乙。
苏乙的表情太正义了,每个毛孔里都仿佛写着“我是无辜的”,这让杨宝瑞刚才还浓烈的怀疑又有些动摇了。
“援朝,怎么跟厂长说话呢?厂长让你解释是让你澄清事实,怎么就侮辱你人格了?”李新民板着脸呵斥,“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样?怎么?容不得别人说你几句?你以为你多精贵?”
苏乙低下头:“对不起厂长,我有点情绪,所以态度不好。”
李新民看向梁艳秋:“梁大姐,论年龄,我都得叫你一声大姐。首先我声明,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既然李科长提出了质疑,我想这个问题由你来解释最合适。这件事你有没有在其中捣鬼?”
梁艳秋不慌不忙道:“能让我问李科长和李路程几个问题吗?”
“当然,就是要丁对丁卯对卯,当面说清楚才行。”李新民道。
“李科长,先不说我跟援朝有没有勾结陷害你。我想问问你,你临时把仓库的管理权从小邱手里拿下交给李路程的时候,你了解过他们除了钥匙,还交接过什么吗?”梁艳秋问道,“你关注过他们交接的时候有没有核对仓库物资,清点库存吗?”
李登峰破罐子破摔:“没有!我临时让李路程管仓库,就是为了报复苏援朝,所以并没有让他们做具体交接。”
“那我就不奇怪你为什么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了。”梁艳秋澹澹道,“你说你砸开仓库的门,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为苏援朝准备的物资,由此得出结论,我和苏援朝联合起来坑了你……”
“还有你和小邱同时消失了!”李登峰补充道,“关键时刻你们都不在,你敢说你们不是在躲着我们?”
梁艳秋笑了笑:“李大科长,你忘了你给我和小邱分配的什么工作了?你要我们两个去统计厂里所有需要重新粉刷的标语数量,我们满厂跑着统计这个数量,这怎么能说是故意躲着你呢?”
“当然,我得承认,我们当时之所以在大礼堂,是因为觉得厂里难得的盛会,得去瞧瞧热闹。上班儿时间熘号儿,我跟小邱承认错误。”
李登峰冷笑道:“那仓库里什么都没有,你怎么解释?小邱之前从李路程那里骗走了仓库钥匙,然后里面的东西就不见了,这又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