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夜黑,杀人之时。
拓跋风瑞紧追着那红色身影的步伐,穿梭于博阳城的街巷小道之中,雨水很快冲刷着泥泞的地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心中有过无数的念想,拓跋风瑞不知到底自己是不是因为那永生难忘的红色身影而一路追来。
那身影拐过进一个巷子中后便消失不见,拓跋风瑞追到那里时,只看到一间破旧的房屋。
大雨倾盆,茅草屋顶的一边被压得塌下去了半块,原本昏暗的屋子忽然点燃了烛火,一道纤瘦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
拓跋风瑞压了压斗笠,按住罡狮刀柄,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那间房子。
这次拓跋风瑞靠近时,那身影并没动,似乎已经到了她满意的地方,并在屋中点了蜡烛等着人进去。
这一次,拓跋风瑞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窗纸上的身影,那人瘦得不像个样子,虽然有衣衫罩着,可那处处棱角分明的关节还是让拓跋风瑞心头一颤。
那不像人,但又说不出像什么,只是没来由得,拓跋风瑞没了推开门的勇气。
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拓跋风瑞这才注意到,门上居然贴着一张大大的喜字。
喜红衣
拓跋风瑞脸色一白,纵使他再迟钝,此时也应当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路将他引到婚房,若不是心智坚毅拓跋风瑞还以为自己遇上了鬼,可那东西绝对不是鬼。
很久以前,武当山的老道士下山巡游,路过衍国府时在府上停留了几日,拓跋风瑞当时好奇地问那个老道士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那老道士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世本无鬼,心生鬼,便有鬼。”老道士说道。
“道长你会抓鬼吗?”拓跋风瑞继续问。
“那你会捉飞虫吗?”老道士笑着反问。
拓跋风瑞当时年纪小,只觉得老道士说话弯弯绕绕,让人心里不痛快,于是便扭头和苏清吟一起玩去了。
如今看着那灯火阑珊的影子,已经门上贴着的红色喜字,拓跋风瑞心中复杂,尽管自己已经见过了死而复生这种离奇的迹象,但真真切切的鬼神,他却根本没有见过。
哪怕是所有翰北人都信仰的翰北天神,传说有人能与天神沟通,不过天神并没有告诉翰北不应该发动那场大战,也并没有告诉翰北人到底该如何面对一年六七个月的严寒。
伸手推开了门,拓跋风瑞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人生煌煌几十载,只是庙堂没落,不容我。”
“青山遥遥三千里,试问江湖风起,谁争雄?”
“花开不待少年时,再看人间已白头,悲兮,但存青史风流名。”
里屋传来一阵阵低低的歌声,那歌词又是何其的熟悉,拓跋风瑞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立,这词他从未听过其他人唱过,也从未听过这样一模一样的曲调。
难道真是她?
拓跋风瑞不敢相信,屋内挂着红色的灯笼,一道红纱帘隔开了里屋与外屋。
还记得那女子临死前蹭说过若有来世,必寻便天下来嫁给拓跋风瑞,可他根本就不信什么轮回之语,也根本没有爱过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
在他的心里,多的只是对她的愧疚。
“何必,再如此?”
叹息了一声,拓跋风瑞挑开了纱帘,走进了里屋。
幽香袭来,依旧是那件熟悉的红衣,一对银刃挂在墙壁上,那身影盖着一副红遮头,跪坐在床榻上,正对拓跋风瑞。
“是你”
几年过去了,拓跋风瑞依然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
只是虽然熟悉,却看着十分奇怪,尤其是近距离地看到这个身影后,那种奇怪的感觉就越加强烈。
这件衣服就好像干架在身躯上一下,衣衫遮住了身体,似乎不想被人看到,哪怕是脖颈都笼罩在红遮头下,若非还有个人形,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会是一个人。
“公子,前来娶我啦?”
依然是那般熟悉悦耳的声音,但这次却好像从什么东西里面传出来一样。
“你不是她。”拓跋风瑞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是谁?”
衣衫下的身躯似乎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拓跋风瑞能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变换了一下脸色,那显然不是骨头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
木头。
“是呀,我这副样子,当然入不得公子的眼。”
红衣女子缓缓了自己的遮头。
拓跋风瑞瞪大了双眼。
那哪里会是一个人,那根本就是一个木雕的圆球,上面粗略的画出了一个人的面容,再看衣衫下的褐色手掌,拓跋风瑞彻底震惊了,这整整一个人,居然全是木头雕刻出来的。
心脏如发了疯也似地剧烈跳动着,拓跋风瑞粗喘着气,他扶住了后面的桌子让自己不至于吓得瘫坐在地上。
莫说是拓跋风瑞,任谁看到这般场景,一个人样的木偶穿着红衣坐在床榻上与你说话都会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也好在拓跋风瑞能觉出这木偶的熟悉之处,方才还能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