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沙沙,屋内一片死寂。
拓跋风瑞拿着一块棉布,蘸着向店家讨来的板鸭油,轻轻擦拭着罡狮的刀刃。
褪去了灰尘的刀一经鸭油的擦拭,瞬间变得更加明亮了。
伴着雨声盘了许久,拓跋风瑞才心满意足地将刀刃纳入鹿皮鞘中,极为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好刀为何不配一副好鞘?”苏启曜见拓跋风瑞始终只用鹿皮包裹,心中很是困惑。
“名剑纳于鞘,自此覆尘不现世。”拓跋风瑞说道,“也唯有不再出世不与人争的剑才会被藏入鞘中。”
像拓跋风瑞这样的走刀人,无时无刻不要做好与人切磋的准备,若是戴着刀鞘,无形之间也是一种累赘。
“也有一种刀术,刀与鞘并相交替,但这种双手兵器最是难学,后来有人将这刀法改成了大小两柄刀,刀鞘,也就没人再带了。”
说起武艺方面的事情,拓跋风瑞头头是道,而苏启曜久居深宫,自是对江湖之事也是极为好奇。
“说起来,现在江湖中最厉害的人到底是谁?”
“若论剑术,放眼天下之剑,江南姑苏的剑老人,可为当世无双。”拓跋风瑞评道。
“剑老人?”苏启曜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比辟岳还要厉害?”
一剑辟岳,天门山为此化作两段,也从此留下了黄衣辟岳的名号。
在苏启曜看来,云京六剑可谓是天下剑术之首,这六剑各不相同,又同时名扬云京城。
其实在苏启曜的眼中,云京的江湖,就是天下的江湖。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所谓能者藏于深山,唯好名利者存于世。
拓跋风瑞不与苏启曜争论剑老人与黄衣辟岳二人孰强孰弱,只是淡淡说道,
“百年之内,放眼天下,无一人可超姑苏剑老人之名。”
“不知这位剑老人,如今身在何方?”
苏启曜好奇问道。
拓跋风瑞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故去了。”
苏启曜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你这一身本事,都学自翡翠十三卫?”
拓跋风瑞不语,他们间最忌讳的就是询问招数和出处。
“此事,不便透露。”拓跋风瑞道。
苏启曜有些尴尬,自己好像无意间已经两次触及到拓跋风瑞的内心了。
“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日还要继续赶路,以后再歇息,可就是在荒山野岭里了。”
苏启曜扯了一床被子盖上身上,侧卧着,不去看拓跋风瑞。
“三皇子先歇息吧,我为三皇子守夜。”
拓跋风瑞揉了揉眉心,打起了几分精神。
苏启曜没有再理会,他脑海中非常混乱,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睡,有时偷眼看向拓跋风瑞时,这个面庞生硬的翰北蛮子在灯火的映照下竟显得有些柔和。
他轻微地呼吸着,尽量不制造出什么声响,可苏启曜乱糟糟的内心却是始终不能平复。
渡天口一带条件艰苦,一路更是凶险,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苏启曜若不是在大牢中历练了几个月,他可能在方才那一场战斗中就被吓破了胆。
这么说来,苏启曜倒是十分感谢那些在大牢中的时间。
“听说,你有个妻子。”苏启曜声音悠悠传来。
“名义上的。”拓跋风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显然那个女人对拓跋风瑞来说十分重要,苏启曜也曾有个名义上的皇妃,只不过那场利益之间的婚姻最终以失败告终。
“你这些年,没与她写过书信?”
“天江仿若天堑,虽相隔近千里,如何传达?”拓跋风瑞苦笑了一下,“况且,苏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我,当真算不上什么好人。”
“那你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衍国公要杀我啊!为了凤凰寺老僧的那一句话,他就要杀掉我。”拓跋风瑞沉沉地说道,“我并非向他复仇,我只是想从他的手中夺回那些曾经属于我的东西。”
拓跋风瑞感觉到自己的鼻头有些酸涩,一想到那个固执的傻丫头,他的心中就会激起一阵波荡。
“原来”苏启曜唏嘘。
雨声随着凄厉风声变得更加剧烈,天空中忽然炸开一到惊雷,霎时点亮了整个房间。
拓跋风瑞睁大了眼睛,一道巨大的黑影映照在门上,他却没有任何察觉。
苏启曜看着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不禁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