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的喉结不明显地动了一下，仍然沉着脸。</p>
顾笙笙老气横秋地教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很虚弱？我都吩咐好李嫂了，她会照顾你吃饭的，你这样任性可不好……啊！”</p>
顾笙笙话没说完，就被重重推了一把：“谁准你坐床上！”</p>
“喂！你怎么推人啊！”顾笙笙踉跄几步，差点飞出去。沈妄没吃饭，力气怎么还是这么大！</p>
沈妄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还施施然抬手：“过来。”</p>
顾笙笙心领神会：他这是要上洗手间。</p>
让你尿裤子算了！顾笙笙充当着沈妄的拐杖，被压得矮了三寸，还嘀嘀咕咕：“你下次不能推我了。那床是我的！”</p>
沈妄微抬下巴，傲慢又气人：“整幢宅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p>
顾笙笙嗓音有些奶气，小小声：“我也是吗？”</p>
沈妄差点没对准马桶：“你瞎想什么！”</p>
顾笙笙羞答答，把头转到一边，忸怩道：“嗯嗯，我知道，你别说了。”</p>
沈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深吸口气，专心排空膀胱。</p>
顾笙笙又唏嘘道：“听声音，你真的憋了一天啊。”</p>
沈妄手一滑，差点没对准马桶。</p>
……</p>
解决完生理需求，沈妄放松地靠在床头，心情显而易见地比方才好上许多。</p>
他还道：“你带回来的东西呢？”</p>
顾笙笙怔了怔，才想起来自己敲门时说的话。她捧着被掐红的半边脸，泪汪汪道：“我不要给你了。”</p>
沈妄轻嗤：“去弄牛排。”</p>
顾笙笙瞪着他：“说请。”</p>
“去请牛排。”</p>
“……”顾笙笙气得原地打转，最后抓起个抱枕砸向沈妄，在他发作之前拔腿跑了。</p>
软绵绵抱枕带着一丝蔷薇香，大手揉捏几下，不如刚才的手感好。</p>
厨房里。</p>
顾笙笙拿出解冻好的的牛排，先用灵气去除杂质，再以肉锤敲松。</p>
蓝色火苗舔着黑色铸铁平底锅，一块黄油迅速塌陷融化开来，牛排放下的瞬间“滋啦”一声响。</p>
顾笙笙夹起牛排，将牛排两面煎得变色，侧边也一一煎烤。两根碧绿迷迭香也放进锅中，煎烤出独特的香气。</p>
铁锅侧转三十度，用勺子将汁水不断浇在牛排表面，深红色的肉逐渐渗出油脂，颜色转深。</p>
顾笙笙手腕轻抖，海盐均匀洒落牛排表面。</p>
不用计时，也不必测量温度，顾笙笙对油温的掌控妙至巅毫。在肉质最鲜嫩的一刹那关火，端出铁锅放在湿布上。</p>
顾笙笙让牛排放着醒一会儿，抬头对李嫂道：“李嫂，都拍下来了吗？”</p>
“拍好了，拍好了！一点儿没漏！”李嫂把手机还给顾笙笙，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夫人的动作太漂亮，太快了，她一点儿不敢懈怠。</p>
顾笙笙又做了两菜一汤。她动作飞快，做完菜，牛排刚刚醒好。</p>
顾笙笙和李嫂端着饭菜，推门而入：“牛排来啦！”</p>
不用顾笙笙说，牛排独有的，浓郁的香气已扑面而来。</p>
顾笙笙在李嫂的帮忙下，把小餐桌摆好。两块热滋滋厚切牛排，一碗热腾腾芋子汤，一盘凉拌芹菜香干，一盘鲜红剔透大草莓。</p>
顾笙笙得意洋洋，她今天特地请教了席雪儿：吃牛排要配沙拉浓汤和甜品。沙拉不就是凉拌菜浇汁么？芋子汤浓郁。甜品么，就拿草莓代替了。</p>
这一回，不用顾笙笙三催四请，只请了一次，沈妄就自己坐好了。</p>
顾笙笙道：“你先吃口饭垫垫肚子，不然饿了一整天，忽然吃肉会不舒服哦。”</p>
沈妄绷着个冰山脸。顾笙笙挖起一勺热腾腾白晶晶的米饭，吹了吹：“张嘴，啊——”</p>
“你……”沈妄怒而张嘴，就被一勺饭怼进嘴里。</p>
米饭做得软硬适中，咀嚼时香甜又有嚼劲。喝了三个月的稀烂流食，几乎已忘了这种口感。</p>
一连吃了几口米饭，胃里温暖饱足，他终于想起来：“牛排。”</p>
“好，我帮你切。”顾笙笙放下勺子，拿起餐刀切牛排。</p>
牛排着实鲜嫩，餐刀轻轻一切就割开丰厚肉排，肉汁溢出，微带血丝。</p>
顾笙笙叉起一块牛排，把叉子放进沈妄手中：“你自己尝尝看。”</p>
沈妄慢慢地将牛排送入口中。顾笙笙关注地看着他的脸，不错过丝毫表情。</p>
只见牛排甫一入口，他的表情就凝滞了，他脸颊轻动慢慢咀嚼，似乎在确认什么一般。</p>
然后，他咽下牛排，叉子立刻伸向了盘子的方向。</p>
顾笙笙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满足。猫咪爱吃！哦不，是沈妄爱吃！</p>
她忙举起盘子，让沈妄的叉子准确地戳中一块牛排，操心地道：“慢点吃哦，一口牛排一口饭。”</p>
沈妄根本不听，顾笙笙只好端着饭，见缝插针地往他嘴里塞一口。否则按他这个吃饭，今晚肯定要肚子疼。</p>
沈妄一口气吃了大半块的牛排后，速度才放慢了，也肯吃几口菜心和汤。</p>
菜心鲜嫩清甜，芋子汤暖胃，明明是中餐，却恰好中和了牛排的香浓油腻。</p>
沈妄的胃逐渐饱足，食欲却越来越汹涌。</p>
最后是顾笙笙怕他撑坏，直接拿走了碗：“明天再吃。”</p>
沈妄往后靠，手悄悄放在胃上：“早餐，要西式的。”</p>
还点上菜了？顾笙笙哼唧了一声，开始吃自己的那份。牛排表面有一层厚厚的油脂，锁住肉汁，切开来仍是滚烫。</p>
顾笙笙津津有味地吃着饭，一边打开手机开始网上冲浪。</p>
她点开天鹅直播，天南地海人生百态都浓缩在一个个小视频里。</p>
“爆头！必须加辣油！觉得够劲儿的老铁们给个双击啊！”</p>
“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我能把你捧上众人之巅，也能让你坠入万丈深渊！哈哈哈哈哈哈哈～”</p>
“小宝，你这是梯形的爱！我比你大整整十八sei啊十八sei！”</p>
“……”沈妄在这声浪攻击中坚挺良久，脸色隐隐由黑转绿，终于开口：“你在看什么？”</p>
顾笙笙看得动情，泪汪汪地跟沈妄讲解：“一个吃芹的雨人，一段不为世俗所容的畸恋。”</p>
沈妄深吸口气：“关掉！看的什么玩意！”</p>
“哼，今天的我你爱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顾笙笙一甩头，高贵冷艳地走开。</p>
顾笙笙按铃，让李嫂来收走碗筷。自己捧着手机，一边吃草莓一边研究怎么注册天鹅直播。注册流程太复杂了，她问了沈妄一句，被他喷回来，只好自己研究。</p>
五分钟后，她又不知不觉刷起了视频，还学会了摇花手。</p>
足足一个钟头后，顾笙笙终于注册成为一名新手主播。</p>
“叮咚。”系统发出提示信息：天鹅，记录独一无二的你。请上传你的第一个作品吧～</p>
顾笙笙把煎牛排的视频发了上去，然后就自信满满地盯着屏幕右上角的数字，那是观看人数。</p>
顾笙笙等了好一会儿，数字仍然停留在0。看来大家还没发现她的视频呢。</p>
顾笙笙终于觉得脖子酸痛，眼睛干涩。她退出直播间，感到背后一阵凉飕飕，回头看沈妄。</p>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妄平时就冷的脸，今天更冷了。顾笙笙捏着发烫的手机，毫无来由地生出了一丝心虚。</p>
不对，她为什么要心虚！反正沈妄平时也不理她……顾笙笙偷偷又看沈妄一眼。</p>
顾笙笙攥着手机凑过去：“沈妄沈妄。我给你读几个笑话吧，可好笑了。”</p>
沈妄冷冷：“离我远点。”</p>
顾笙笙兴冲冲打开微博，把一大串微博@提示和辱骂都摁掉，翻出之前看见的几条笑话。</p>
可她的笑点实在太低了，读了第一个字就开始笑。挺甜美的嗓音快笑出猪叫了，还一边笑一边捶床。</p>
沈妄：“……”</p>
顾笙笙笑得肚子疼，抹掉眼泪道：“好了好了，这次不笑了。我从头读。从前有个小孩叫小明噗……哈哈哈鹅鹅鹅鹅鹅鹅……呃！”</p>
后颈被滚烫大手捏住，按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