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命只需要在适当时机采用不同的手段就可以了,鬼子母,或者是丹景玉座,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区别。她们全都是傻瓜,危险的傻瓜,没错,但偶尔会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她们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丹景玉座因为他的贸然闯入微微皱了皱眉,太微玄使的表情则没有任何改变。
“你现在可以走了,孩子。”厉业魔母坚决地说,特别强调“现在”这两个字,语调变化虽然微妙,但绝非无意。唉,是了,她们之间的紧张,白塔权力上的裂缝,有裂缝的地方就可以栽下种子。夏司命及时克制住自己笑出来的冲动。
苦菊犹豫一下,才行了个轻微到难以察觉的屈膝礼。当她匆匆走出房间的时候,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目光里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人感到不安。
夏司命在无意中缩起身子,收紧肩膀,做出要保护自己的姿势。他望着她苗条的背影,嘴唇扭动着,似乎是要发出吼叫。在那一瞬间,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苦菊知道许多关于他的事情,但他不知道原因何在。
苦菊冰冷的面容、冰冷的眼神始终没有任何改变,而他想改变它们。恐惧、痛苦、乞求,他几乎因为自己的思绪而发出笑声。当然,这些想法是没有道理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他需要耐心,总有一天,他会处理掉她,还有她那双从不会改变的眼睛。
这座白塔里封锢着一些夏司命值得为之付出耐心的东西。这里有弯月夔牛角,那只传说中会从坟墓中召来死去的英雄、参与终极之战的号角。
这件事就连大多数鬼子母都不知道,但夏司命能闻得出来。那把匕首也在这里,他感觉到它正在拖拉着他,他能清楚感觉到它在什么地方。那是他的,他的一部分,是这些鬼子母把它从他身边偷走,藏到这里来。
拿回那把匕首,夏司命所损失的一切都能得到补偿,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确信这一点。那是他在幽冥涧遭受的损失。返回幽冥涧实在太危险了,他有可能重新陷在那里不得脱身。他哆嗦了一下。那是太久的禁锢,绝不能再度陷溺其中。
当然,没有人再称呼那里是幽冥涧了,人们现在都称那里为历下城————暗影等待之地,这个名字不错。有那么多事物已经改变了,就连他自己也一样。
冷子丘、铁背苍狼、夏司命,有时候,他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他到底是谁。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他的身份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那些自以为了解他的人都大错特错。
现在,夏司命已经脱胎换骨,他拥有一种超越一切的力量。他们迟早要知道这一点。
夏司命猛地回过神,意识到丹景玉座刚刚说了些什么。搜索了一下自己的思想,他找到她刚说过的内容。“是的,尊主,这身衣服很适合我。”夏司命用手抚过覆盖住身体的黑色挑花缂丝,以表明他多么喜爱这身衣服,好像这真有多重要似的。
“这是一件好衣服,非常感谢您,尊主。”夏司命已经准备好再和厉业魔母周旋几轮她的那套礼数,也准备好要跪下来表示自己的谦卑和臣服,但这一次,丹景玉座将对话直接引向了主题。
“再告诉我一些你对令公鬼的了解,夏司命。”
夏司命的目光转向画上那两个人,当他凝视那幅画的时候,后背挺得笔直。令公鬼的肖像让怒火与憎恨在血管里奔涌,仿佛那个男人正站在他面前,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