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马鸣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他和那些马车夫玩骰子,直到他们发现他赢的钱经常要远远超过他输的————无论他用的是谁的骰子。
一有机会,马鸣就会与沙陀信和师卫古聊上很长的时间,还会不时讨好一下铁勒娜。在黑水修罗发动袭击之后的那个早晨,当他第一次扶正了帽子,向铁勒娜露出微笑的时候,他的心思就已经昭然若揭了。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和铁勒娜聊很久,为了给她从一株长满荆刺的灌木上摘下的一朵白花,他的手被刺得连续两天都难以抓住缰绳,但他拒绝让纯熙夫人为他治疗。
铁勒娜没有鼓励他去冒险,但很难说她放荡的笑容对他的鲁莽有多少刺激。许多人都对马鸣的行径议论纷纷。
沙陀信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有时候,他会用秃鹰般的眼睛盯着马鸣的后背。
一天黄昏的时候,马车上的骡子都已经被解开,帐篷也纷纷被竖立起来,令公鬼正在解下紫电的马鞍,马鸣则与铁勒娜站在一辆帆布顶马车的阴影里,靠得非常近。
令公鬼这时已经开始为自己的花斑马梳理皮毛了,他看了那两个人一眼,摇了摇头。太阳落在地平线上,仍然发出炙热的光芒,远处的尖峰伸出细长的阴影,一直横跨过营地。
铁勒娜无聊地玩弄着她的透明面纱,大约是打算拿下它,然后不时会发出一两个笑声,丰满的嘴唇半撅着,似乎是在等待一个吻。
马鸣仿佛是受到了鼓励,带着自信的笑容又向她靠近了一些。铁勒娜放下手,缓缓地摇了摇头,但那种动人的笑容却丝毫未减。他们都没听见铁勒娜正朝他们走来,因为这个大胖子的脚步实在是太轻盈了。
“她就是你想要的,这位爷?”凑在一起的两个人听到胖女人甜蜜的声音,立刻向两旁跳开,铁勒娜发出一阵音乐般的笑声,实在很难和她的面容联想在一起。
“和你做笔交易吧,马鸣,一枚十足的瓜子金,她就是你的了,像这样一个毛头姑娘值不到两枚瓜子金,所以这笔交易谁也不吃亏。”
马鸣的面容扭曲了一下,看起来仿佛希望自己只要不在这里,无论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常妙娥缓缓地转向铁勒娜,如同一只山猫面对着一头熊。“你太过分了,老女人,”她低声说道,面纱上方的眼里露出苛烈的光,“我不会一直容忍你的舌头,小心点,否则大约你会宁愿自己能留在荒漠这个地方。”
铁勒娜咧开大嘴笑了笑,用肥脸后面那双毫无笑意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常妙娥:“你会吗?”常妙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一枚十足份量的瓜子金,”她的声音像铁一样硬,“我会在我们离开你的时候确保你得到一枚瓜子金,我只希望能看着你把它喝下去。”
转过身,她向领头的马车走去,最后消失在马车里,一路上,她的腰肢再没有任何诱惑的摆动。
铁勒娜看着离去的女人,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白色的马车门关上,她才突然转向正要离去的马鸣:“还没有男人曾经拒绝过我提出的交易,更别说是两度拒绝了。你应该小心点,希望我不会因为这个而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