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夫正忙着解下牲口,用小桶从水车上取水的时候,沙陀信又让众人吃了一惊。他走出马车时,身边还有一名年轻的黑发女子,那名女子穿着红色的云锦长袍和红挑花缂丝软鞋,这套衣服应该出现在华丽的宫殿之内,而不是这片荒漠。
一条轻薄的红色头巾像束发巾和面纱一样裹住了女子的头脸,却无法挡住炽烈的阳光,也无法藏住一张白皙美丽的心形面孔。她挽着卖货郎粗大的手臂,袅袅婷婷地随他一起去看那个溅满鲜血的房间。那时候,纯熙夫人和智者们已经回到屈从者为她们建立的营地去了。
当这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那个年轻女子还在姿态优雅地打着哆嗦。令公鬼确定那女了是假装的,就像他确定是她主动要求去参观那处屠宰场一样。她脸上厌恶的神态只持续了一瞬间,然后她就开始饶有兴致地观看楼兰诸人了。
看起来,令公鬼也是她有兴趣的目标之一。沙陀信似乎准备带她回马车了,但她反而领着他向令公鬼走来,在朦胧的面纱后面,她一直都在向外抛洒着迷人的微笑。
“沙陀信和我谈起过你,”她用一种幽幽柔柔的声音说道。她的手臂还挽在卖货郎的胳膊上,一双黑眸却大胆地望着令公鬼。“你就是被楼兰传颂的那个人,当来下生弥勒尊。”
铁勒娜和那名说书先生也走出了马车,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看来我是的。”令公鬼说。
“这可真是奇怪了,”她的微笑变得有些恶作剧的意味,“我以为你会非常俊美。”
拍了拍沙陀信的面颊,她叹息了一声:“这种死热的天气真让人疲惫不堪,但愿它不会持续太久。”
直到这女人沿着台阶回到马车里,沙陀信一直都没有说一个字。一块白色的长围巾被他绑在头上,代替了那顶帽子,围巾的末端垂在他的脖子上。
“请您一定要原谅常妙娥,这位爷,有时候,她有些……过于直率了。”他的声音很随和,眼睛却像是捕猎的猛禽。
沙陀信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道:“我也听说了别的事情,我听说你在秦望石髓大厅里拿到了神威万里伏。”
那个男人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如果他知道神威万里伏,他一定也就知道,令公鬼是转生真龙,知道他能够使用上清之气,而他的眼神一直都没有改变。一个危险的男人。
“我也听过有人这么说,”令公鬼对他说,“耳听为虚,你所见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
“很聪明的一句话,”过了一会儿,沙陀信才说道,“但如果想要有巨大的收获,一个人就必须相信一些事,通向伟大的道路需要由信仰和情报铺成。情报大约是一切之中最有价值的,我们全都在寻觅各种情报的价值。请原谅,这位爷,常妙娥不是个有耐心的女人。大约我们以后能有机会好好谈一谈。”
没等那男人走出三步,鬼笑猝就用低沉却又严厉的声音说道:“你属于仪景公主,令公鬼,你对每一个走到你面前的女人都这样看吗?或者只是对那些半裸着的?如果我脱掉身上的衣服,你也会这样看我?你属于仪景公主!”
令公鬼已经忘记了她还在他身边,“我不属于任何人,鬼笑猝,仪景公主?她似乎还没有打定主意呢!”
“仪景公主将她的心掏给了你,令公鬼,如果她没有在海门通亲口向你告白,难道她的两封信没有告诉你她的感受吗?你是属于她的,而不是其它人的。”
令公鬼挥了挥双手,从她身边走开,至少,他试着走开。鬼笑猝紧跟在令公鬼身后,如同阳光下一个对他充满厌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