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营地后面立着一座小帐篷,半夏以前没见过,它像其它帐篷一样低矮,但四周都被封得密不透风。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鬼纳斯正在脱下身上的衣服,并示意她照做。
半夏紧咬住发颤的牙齿,慢慢地照鬼纳斯的样子脱下衣服。楼兰女子很快就将衣服脱光了,她站在寒夜中,仿佛一点都不觉得冷。她深深地呼吸着,用手臂拍打着自己的身体,然后一头冲进了帐篷,半夏也跟着她飞快地冲了进去。
潮湿的热气如同大棒一般打在她的脸上,汗水立刻渗出了她的每一个毛孔。纯熙夫人已经在里面了,还有其它智者和鬼笑猝,她们全都赤裸着身体,全身大汗淋漓。
她们围坐在一只巨大的铁壶周围,壶里装满了乌黑的石头,铁壶和石头都正在向外面散发着热能。鬼子母看起来已经大致恢复了,但在眼睛周围还是有着一圈以前不曾有的僵硬。
当半夏小心地想找个地方坐下时————这里没有毛毯,只有粗糙的岩石地面————鬼笑猝从身边的一只小壶里舀出一捧水,将它泼洒在那只大壶里。清水在一阵嘶嘶声中变成了蒸汽,在石头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鬼笑猝脸上有一种愁闷的表情,半夏知道她有着什么样的感受。在白塔中的初阶生也要做各种杂务,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最痛恨的是擦地板还是刷锅子,或者是其它的什么,现在鬼笑猝的这个任务看起来还不算很繁重。
“我们必须讨论一下该如何处理令公鬼。”等到鬼纳斯就坐以后,摩诃丽说道。
“处理他?”半夏吃惊地说,“他已经有了印记,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他是那个人,”鬼斯兰冷冷地说着,将黏在额前的黄褐色头发拨到脑后,“我们必须努力,让尽可能多的族人在他到来之后还能继续活下去。”
“同样重要的是,”莎赫尔说,“我们必须保证他能活着完成剩下的预言。”
鬼斯兰瞪了她一眼,莎赫尔继续耐心地说着:“否则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我好像听鬼玄元说,他会安排一些金多人给他当保镖。”半夏缓缓地说,“难道说,他改变主意了?”
鬼纳斯摇了摇头,“他没有,令公鬼就睡在金多氏族的帐篷里,有一百人正醒着以保证他能平安地醒过来。但男人和我们看问题的角度常常并不相同。鬼玄元会跟随他,大约会反对一些他的决定,但鬼玄元不会试图指引他。”
“你们觉得他需要指引吗?”半夏问道。纯熙夫人向她扬起一边的眉毛,但半夏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没有任何指引,就已经做了这么多。”
“令公鬼不知道我们的方式。”鬼纳斯回答,“他有可能犯下一百个错误,每个错误都会让一名首领或是一个部族转而反抗他。他会让他们以为他只是个湿地人,而不是当来下生弥勒尊。我的男人是一位好人和优秀的部族首领,但他不是和平使者,他不知道该如何引导一群愤怒的男人放下他们手里的枪矛。我们一定要把某人安排在令公鬼身边,当他可能要迈错步子时用轻柔的耳语纠正他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