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把棋盘摆出来,虽然时候不早了,不过我们还有时间玩上一盘。”谢铁嘴不禁又加了一句,“你愿不愿意赌一盘?”如果是和马鸣玩骰子,他一个铜子都不会赌,但下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下棋需要了解太多的技巧和布局,马鸣的好运气在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
“什么?哦,不,时候不早了。谢铁嘴,有……?这里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将棋盘靠在一条桌腿上,谢铁嘴从桌子上的杂物堆中找出他的长柄烟锅和烟丝袋。“什么样的事?”
他一边问,一边在烟锅里填满满了烟丝,又从容地把一个纸捻在烛火中点燃,点着烟锅,吐出一个烟圈,直到这时,马鸣才答道。
“比如令公鬼正在发疯,就是这样的事。不,既然你会问,表示你没碰上。”
一阵寒意让谢铁嘴耸了一下肩膀,但他只是吐出一团绽青色的烟雾,竭力保持着平静,坐在椅子上,将那条瘸腿伸到身前。“出了什么事?”
马鸣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停顿地说出所有的事情,“我手里的牌想杀死我。它们有天败星活阎罗、天魁星,还有……我不是在作梦,谢铁嘴。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灯笼袖的二世祖们不愿意再赌下去的原因。他们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再发生一次。谢铁嘴,我觉得离开晋城。”
强烈的刺痛感让谢铁嘴觉得背上好像铺满了黑蜂麻。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自己都没想过要离开晋城?这是现在最明智的行动。在不远处的旷野中,分布着几百个村庄,那里有众多的村民等待着说书人去为他们提供娱乐和欢笑。每个村庄里都有一两家酒馆,里面装满了可以消愁解忧的老酒。
但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能够阻止大君们将令公鬼引到角落里,然后一刀切断他喉咙的人就只剩下纯熙夫人了。当然,她能阻止这种事发生,但她使用的手段和他完全不同。他相信纯熙夫人能做到,她是瑶琳桐庐人,这意味着她也许还在吃奶时就已经开始参与贵族游戏了。
她这样做的时候,肯定会为巫鬼道在令公鬼身上系下另一根业力。鬼子母的罗网将紧紧裹住令公鬼,让他再无法逃脱。但如果那个孩子已经开始疯狂了……
傻瓜,谢铁嘴告诉自己。只因十五年前的旧事,就让自己深陷在泥沼里难以自拔,真是个彻底的傻瓜。只是留在这里不会改变任何事,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他必须和令公鬼面对面地谈一次,无论他以前是如何叮嘱令公鬼要与他保持距离的。
如果一个说书人要求在真龙应化天尊大人面前献上一曲,也许不会有人感到奇怪。不过这会是一首经过特别编排的歌。他知道一种用词空泛的喜迁莺曲调,它以堂皇的板式歌颂没有具一体名字的王侯,唱演他们的功绩和伟业,加入其中的事迹和地点都是可以灵活安排的。
一些根本没有实际功劳可言的诸侯们经常喜欢点这种歌。现在它正好可以派上用场,除非是纯熙夫人觉得他的举动异常,这和引起大君的注意一样糟糕。谢铁嘴恨死了自己的多事:我是个傻瓜!我应该今晚就离开这里!
谢铁嘴的心里乱成了一团,他觉得胃里漾满了酸水,但他在披上说书人披风之前的许多年里,就已经学会如何让自己的面容平静如水。他吐出三个烟圈,让它们一个套着一个,然后才开口说道,“自从你。走进晋城之壁那一天开始,你就一直想着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