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有所行动,这个念头让我无法逃避。”鬼玄元皱着眉,望着地板上的某样东西。半夏也看见,是那三枚巴蛇戒,以及一个为汉子粗大手指打造的沉重得多的金戒指,“一直都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如果我袖手旁观,我就无法成为这些改变的一部分。三位鬼子母,前往晋城。”其他的厌火族都用眼角彼此瞥着,彷佛是不想让半夏她们注意到。
“你说到了梦,”半夏说,“你们的智者是否知道她们的梦有什么意义?”
“有的知道吧。如果你想知道得更多,你一定要和她们谈一谈。也许她们会告诉一位鬼子母。她们通常不会告诉汉子,除非那是我们必须去做的事情。”鬼玄元的声音忽然显得很疲倦,“但如果有可能,我们都会尽量避免听到她们这样的命令。”
鬼玄元弯下腰,拣起了那枚汉子佩戴的戒指。一只鹤飞翔在一柄梅花枪和一顶冠冕之上,半夏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徽章的含意。以前,她见过这枚戒指许多次,它一直都被湘儿用一根皮绳套住,挂在脖子上。湘儿大步跨过去,顾不得会不会踩到其他的戒指,伸手就把那枚戒指从那个汉子手中抢了过去,她的脸也突然变得通红,那是气恼和太多其他情绪同时作用的结果,即使是半夏,也无法将那些思绪全都看懂。鬼玄元没有在意戒指被夺走的事,而是用同样疲惫的语气继续说道。
“三位鬼子母里还有一位带着结匈诸王的戒指。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听说过那枚戒指了。在我父辈的时代,结匈人与句町人并肩与鄢陵作战。他们的长枪之舞非常玄妙。但结匈已经沦陷为妖境。据说,只有一位仍是孩子的国君幸存下来,在其他汉子追求美丽的女子时,他却在追求与故乡一样的凋零凋零。说实话,鬼子母,这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觉得,所有这些奇怪的迹象在鬼裂肠赶着我越过槐江山龙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出现在我的眼前。但还没有什么比眼前的情况更奇怪的。您为我设计的道路是我从来没想过会走上去的。”
“我没有为你设计道路,”湘儿高声说,“我只想继续我的旅程。这些强盗有不少马匹。我们要带走三匹,然后继续上路。”
“在这样的深夜?鬼子母?”鬼玄元问,“你们的行程有这么急迫到需要你们在完全的黑暗中,穿越那些危险的地方吗?”
湘儿显然是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才开口说道,“不。”随后,她又用更坚定的语气说,“我是说,我要在日出的时候离开。”
宵辰人将死尸抬出了原木围拦,但半夏和她的同伴们丝毫不想使用那些曾被齐老大那种人睡过的恶臭床舖。她们拾起自己的戒指,用披风和宵辰人给的毯子裹住身体,就睡在了星空之下。
当破晓的阳光将东方的天际染成珍珠色的时候,宵辰人做了一顿有些粗糙的早饭。半夏看着肉干,犹豫了一会儿,直到鬼笑猝告诉她那是山羊肉,她才敢将它放入口中。死面饼,几乎像那些肉干一样充满了嚼不断的纤维。还有一种遍布蓝色纹路的羊干酪,它有一股非常辛辣的味道,而且硬得可怕。
仪景公主咬了一口,就嘟嚷着宵辰人一定都是吃石头长大的。不过,公主吃的东西足足有半夏和湘儿加起来那么多。在为半夏她们挑出三匹最好的马之后,宵辰人把其余的马都放掉了。鬼笑猝向三位姑娘解释,除非必要,宵辰人是不骑马的。但三个姑娘觉得她好像是在说,即使脚上磨出了水泡,她照样能跑得飞快。剩下的三匹马都像战马一样高大,有着高挺的脖子和精光四射的眼睛。湘儿骑上了一匹黑公马,仪景公主的是一匹杂花母马,半夏则选了一匹灰母马。
半夏为自己的坐骑取了个名字,薄雾。她希望一个温柔的名字能稍稍安抚这匹马的火气。确实,当她们向南行进的时候,薄雾的步子还是很轻柔的。这时,太阳刚刚在天地相交之处上出一道红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