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后,他们走向那些同样准备离开的人,两个人没再多说一句话。
下山的道路非常艰险,不过,随着高度的下降,子恒终于不再需要他的毛边披风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他们策马离开了寒冬势力的残余,走进初春的怀抱。最后的积雪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青草和野花,开着白花的山茶和粉色的风仙花星星点点地出现,最后几乎完全覆盖了它们底下的绿地。
高大的树木愈来愈多,树上的叶子也愈来愈茂密,蝈蝈和秀眼鸟在枝叶间不停地鸣唱。树林间也有狸力群出没。虽然没有人看见它们,连孔阳也没提到过曾经发现他们,但子恒知道。他心里很清楚,那种欲望一直在轻轻騒动着他的思维,像羽毛一样轻,却不停地提醒着他,它们的存在。
孔阳骑在黑色战马——‘白蹄乌’的背上,花了许多时间侦察他们经过的道路。他不断趋前去寻找令公鬼的踪迹。其他的人则跟着退魔师留下的记号前行。那些记号是一些箭头,有的用石子摆成,有的被浅浅地刻在石壁上。
走这边,翻越这座山谷,走这条“之”字型的路。走这条鹿迹,穿过树林,蹚过小溪。
有的地方子恒甚至根本看不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什么人来过。他们所依据的,只有孔阳留下的记号。一丛捆倒的杂草是向左转的意思,另一丛则提醒众人要向右转。一根弯曲的树枝,山坡下的一堆石子,荆棘上挂着两枚叶片指向一个陆峭的下坡路。在子恒看来,退魔师的记号千奇百怪,但纯熙夫人却都能认出来。除了宿营之外,令公鬼很少会回来。当他待在营地的时候,也总是远离营火,和纯熙夫人悄声谈论着什么。等到日出的时候,他往往已经出发几个时辰了。
令公鬼离开之后,纯熙夫人总是第一个骑上马鞍的人。他们在东方的天际刚露出鱼肚白时就上路,直到夜幕降临之前,鬼子母绝不会从她的白母马——‘从骊驹’的背上下来,有时候她还要大家赶路到更晚。只有因为孔阳在天黑后拒绝继续搜索,他们才会停下来宿营。
“如果马的腿受伤了,我们的速度会更慢。”退魔师在纯熙夫人抱怨时总是这么说。
而纯熙夫人的回答也一成不变:“如果你没办法走得更快,也许我应该在你变得更老之前把你送到灵子真那里云。嗯,也许再过些时候吧!不过我们这样永远也追不上令公鬼。”
纯熙夫人的语气有一半像是真的在生气,有一半则像是在开玩笑。但子恒可以确定,这段话里一定带有一些威胁,或是警告的意味。因为孔阳一听到她这么说,就会绷紧双唇。即使在她说完之后朝他露出微笑,并用手轻抚他的肩膀时,那种生硬的表情也不会退去。
“谁是灵子真?”当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的时候,子恒满腹狐疑地问。
巫咸摇摇头,嘀咕着一些“刺探鬼子母的人得不到好结果”之类的话。黄巾力士的长毛大马就像拉车的骡子一样高大笨重,但巫咸的两条长腿挂在马身体的两侧时,它看上去就秀气多了,顶多也只是比河滩马高大一点而已。
纯熙夫人给了子恒一个开心而暧昧的笑容:“一位鼍龙派的姐妹而已。总有一天,令公鬼会给她送去一个需要照管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