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城,原寿官道就变了样子,成了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两边是宽阔的草带和树木。草是枯的,树是秃的,但是人们匆匆走过完全不在乎,他们笑着,交谈,争执,为生计奔波着,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春天到此时还没降临,也许根本不会再有春天。
他们看不见,令公鬼明白,看不见,或者不愿意看见。他们的目光避开那光秃秃的树枝,走过那枯死的草地时从不低头看。
看不见的东西,就可以忽略;看不见的东西,就当它不存在。
令公鬼只顾惊叹眼前城市和人群,当马车转进一条比林荫大道窄一些,却仍然比思尧村的所有道路要宽阔两倍的岔路时,他吃了一惊。赵老二停下马车,转过身犹豫地看着他们。这里的人稍微少些,人流被马车分开两边,但是没有人慢下脚步。
“你的披风下藏着什么,难道真的是王掌柜说的东西?”
令公鬼正准备把鞍囊背到肩上,他的表情完全没变,甚至肌肉都没有抽搐一下,“您说什么?”令公鬼的声音也很平稳。虽然他的这时候心跳一下子就快了起来,可是他的声音却很平稳。
马鸣伸手捂住了一个呵欠,另一只手伸到了曳撒里。令公鬼知道,他又抓住了那把历下城的匕首,蒙面底下的眼睛露出被人揭发的紧张目光。赵老二不看马鸣,似乎知道藏在曳撒里的手中有武器。
“小伙子,你知道我的意思。这么说吧,你既然听到我说要来原寿,那么你肯定也已经听到了其他的话。如果我想要那些赏钱,我会找借口跑进那屋子里去,去告诉那个王掌柜。只不过,我不太喜欢王掌柜,更完全不喜欢他的那个朋友。听起来,他想抓到你们两个更甚于其他东西。”
“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令公鬼回答,“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我看那人说的未必是假话,因为他根本辨认不出各只黑神杀将之间的区别,所以他可能只是个传话的。”
“也许吧。好吧,正如我所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猜我也不想知道。就算我不自找麻烦,周围的麻烦也已经够多的了。”
马鸣慢慢收拾东西,令公鬼早就下了车,他才慢慢爬下来。令公鬼不耐烦地等着。马鸣僵硬地离开马车,把弓、箭壶和羊毛毯卷抱在胸前,低声自言自语,双眼下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令公鬼的胃咕噜咕噜响起,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饥饿和酸液令他五内翻腾,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马鸣看着令公鬼,等待着他的决定:“现在如何是好?走那边?”
赵老二弯下身子朝马鸣招了招手。马鸣走了过去,希望赵老二能告诉他们一些关于原寿的建议。
“你们最好会把那件东西藏起来,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这样对赏钱不感兴趣。”老农夫顿了顿,警惕地看看周围。人流被马车分成两边,不过只有少数人咒骂他们挡路,并没有人注意看他们。
“不要再配着它了,”赵老二重复着说道,“你们把它藏起来,卖掉它。总之想办法把它脱手。这是我的建议。像那种东西会吸引注意的,我猜你们不想招来任何注意。”他突然坐直身体,吁了一声,驱车缓缓延着拥挤的街道离开,没再多说,也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