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新年,风震匆忙从外地赶回汪家大宅。他最近一次出去已经将近三个月。三个月没看见他挚爱的婉妹,心中十分想念。
汪婉妹未尝不是如此。
上次在山坡上邂逅,她救了身受重伤的风震。从那时起,她便爱上这个眉清目秀、性格坚韧的男孩。可是,这个年轻的男孩仅仅与她短暂相处了三天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情窦初开的汪婉妹几乎陷入了忧郁。对于一个长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女孩来说,她不可能豪情奔放地去追求自己的真爱,她甚至都不能主动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心。
因此,她只能认命,她每天都努力地回忆这个年轻男孩的样子。她要把他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塞进自己记忆的深处,每当想他时,便把他拿出来晾晒一番。
但命运往往弄人。当汪婉妹认出救自己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少年郎时,心中的那份惦记、期盼、爱慕、思念顿时一起涌上心头,在热烈情感的强烈冲击下,她的头晕了。所以,她昏了过去,是幸福的那种。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么。
等汪婉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上。她抬头一看,满眼是他。
汪敬贤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一个陌生的少年进入到他亲妹妹的闺房里陪伴并照顾着汪婉妹。
只要对自己有利,汪敬贤从来都是势因事动,事随人转。
这样一个如此会看菜下碟,见风使舵的人,焉能不强、如何能不富?即使是这个叫风震的少年来历不明,但只要他的武功够高、思维足够缜密、能在事业上对自己有帮助,汪敬贤照样会收入囊中。
只不过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处世准则:防人之心不可无。
自从风震进入汪家以后,汪敬贤便开始了对风震的一系列考察:
他先派风震去了一趟青海的马家堡。因为他从吐鲁番进了一批玛瑙和玉器被马家堡的堡主马半城给扣压了。逃回来的人告诉汪敬贤,这批货物多半是要不回来了。马半城说,西北没听过什么姓汪的名号。风震前去马家堡讨要,以一人之力独挑马半城手下十三太保。结果马半城不但把那批货物全部归还汪敬贤,还另外赠送了一些山参、地毯、熊胆等特产,表示愿意与汪敬贤做生意。从此,在西北黑道上,汪敬贤的商队可以横着走。
奉天神腿李家在张家口的生意和店面遭到漠北蒙古哈布察家族的洗劫,人员伤亡、损失惨重。汪敬贤应邀派风震前去助拳复仇。风震单骑深入科尔沁草原十天。回到张家口,风震带回来李家被洗劫的所有财物,并且他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发黑、结块。不过那些血迹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血溅到了他的身上。从此,汪敬贤的生意做到了东北。
福建武夷山脉,连绵逶迤、风景秀丽。但汪敬贤却从来没有感受到它的美。因为王敬贤商队的货物在武夷山中多次被劫,只听说抢劫的人是一男一女,但谁也不没见过这一男一女究竟长什么样。毕竟武夷山的深处,要找两个隐匿在那里的人,汪敬贤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汪敬贤也有无奈的时候。可是,风震去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这两个人给“掏”了出来,解送官军。从此,汪敬贤的东南商路也安然太平了。
总之,风震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他通常在帮汪敬贤做事的时候,认认真真、勤勤恳恳,而且任务一完成便立刻返程,从不张扬。以至于汪敬贤的合作伙伴都交口称赞风震的人品,并更加放心地与汪敬贤进行生意往来。
风震的到来,汪敬贤的生意和家业又扩大了不少。
尽管风震从不在汪敬贤面前吐露自己的来路,但因为风震来到汪家的一年半时间里做的每一件事、完成的每项任务都令汪敬贤十分满意,所以汪敬贤对风震持有的戒心也就慢慢地降到了最低。毕竟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安全保障,这就是他的亲妹妹。
精明的汪敬贤可以十分地肯定,风震是真心地爱着汪婉妹的。他若要控制风震,就必须不停地将风震派出去,一方面显示自己对风震的信任以增加风震的归属感。另一方面又要适当地将这对正在热恋的年轻人分开以增加他们二人的思念之情。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风震只听命于他,而汪婉妹就是他用来栓住风震并操控风震的“风筝线”。
一年太短、二年不太够、三年呢?以汪敬贤的精明和阅人的功力,给他三年时间,哪怕风震始终不提自己的来路,他也可以通过至少一百种方法来判断风震是否真的能为他所用。所以,汪敬贤虽然默认风震与汪婉妹的关系,但决不会轻而易举地将汪婉妹许配给风震。
既然风震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那就需要时间来验证他的忠诚度。
汪婉妹和风震都想不到这些,只要汪敬贤默认他俩的关系,就足够了。
自从风震进了汪家做事,汪婉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她才不管风震是什么来路,她也没有告诉过汪敬贤她俩初次相逢的情景。她只要能定期地见到风震,就算风震经常外出也无所谓。
风震亦是,他答应为汪敬贤办事,本来就是为了汪婉妹,所以他除了不能告诉汪敬贤自己的来历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企图。所以,汪敬贤虽对他不放心,但也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
不一会儿,满脸娇羞的汪婉妹带着风震洗好手回到了厅堂之上。风震坐在汪敬贤的边上。汪婉妹则坐到了圆桌最下首的地方,与自己的小侄儿们坐在一起。她与风震正好隔桌相对。这样,汪婉妹就可以不停地看到风震。好久不见,她要看看风震是胖了还是瘦了。
年夜饭,全家人吃得很是香甜。汪敬贤与风震不停地碰杯,他主动询问风震外出办差的种种细节,风震也总是有问必答。在外人看来,他二人简直就是大舅哥与亲妹夫的关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汪敬贤与风震已经微醺,他俩交谈甚欢。看着风震年轻有为,又与自己的妹妹相爱至深,汪敬贤的心中甚是满意。
本来偌大的汪氏产业仅由他一人来支撑,现在好了,有了一个上门的风震,他的确轻松了不少。各地商号和日常的琐事可以交由风震去打理,而他本人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思考汪氏未来的发展。
“风老弟,你来我汪家已经一年半了,哥哥现在给你讲讲汪家的过去。”已有些醉意的汪敬贤搂着风震的肩膀开始如数家珍。
汪婉妹一见,心中更加欢喜了。这意味着哥哥已经完全接纳风震了。
其实汪氏家族的来龙去脉,汪敬贤已经在祭祖典礼上讲得十分清楚。当时风震在围观的人群中已经听清了汪敬贤所说的每一句话。现在汪敬贤也不过是再重复一遍而已。
风震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听汪敬贤说。他看到汪婉妹在偷笑着给自己使眼色,示意他一定要认真地听,所以他便听得非常认真。
“原来焘礼公传下来的那颗珠子还有秘密,我原以为只是一颗普通的珠子。若不是那老乞婆道破原由,我完全没把那珠子当回事。”说着说着,汪敬贤的话题就转到了那颗曾经在汪氏祭祖典礼上引起轩然大波的珠子身上。
“既然那颗珠子是英王陈玉成的心爱之物,又是一位将死的湘军将领交给他的,这说明什么呢?”汪敬贤自问自答道,这句话仿佛说给自己听,但又好像是在问风震。
风震又没见过汪敬贤手里的珠子,如何能答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