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上弦月。
山风涛涛,拂过山岗。除了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就是风声了。
此刻,一个身影穿行在逶迤的山路上,脚步不疾不徐,不重不轻。此人上身穿着对襟粗布短褂,袖口似乎有点长,几乎遮住了半只手。下身也穿着一条略为肥大的粗布裤子,只是裤子看上去却有些短,裤脚都快上到脚脖子了。脚上无它,不过是蹬着一双粗布的阔口布鞋。夜色中,看不清楚衣服的颜色以及来人的长相,但他好像背负着一个稍大点的包袱,左边的腋下似乎还夹着一把长伞。
这个人看上去,除了普通还是普通,普通的夜行之人。
但是,接下来就不普通了。
就在此人继续赶路的当间儿。突然,从道路两旁的树上,星星点点地爆射出漫天的暗器来。这些暗器在黑暗中看不出形状,但会在反射月光时才发出微弱的蓝光,看上去星星点点。
星星点点的暗器划破了风声,朝这个夜行之人嗖嗖嗖地激射了过来。近在咫尺,这个可怜的人似乎已经无法躲避了。
危急时刻,在暗器包围的中心,一把大伞突然暴张。只见那夜行人把伞抡得呼呼作响,人在伞的保护下急速地原地打转。几圈抡下来,只听到四周的树干上发出夺、夺、夺的声音,那些打向夜行人的暗器被高速旋转着的伞反弹了回去,又纷纷打入四周的树干中。一些没有被弹飞的暗器也被伞的旋转力量化解,象突然失去控制一样,叮叮咚咚掉在地上,响成一片。
黑黑的夜,再一次陷入寂静。
那个夜行人没有动,仍静静地站在原地。他手中已经张开了的伞也没有收回去,被斜斜地拖在地上。他似乎在等待下一波的攻击。
但是,他所等待的下一波攻击并没有出现。
是不是偷袭他的人,生怕他不死,所以将暗器一次性打光?
稍倾,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口哨在林间响起,一群身着夜行服的蒙面人纷纷从道路两旁的大树上跳下来,将夜行人团团围住。但他们好像有些惧怕这个夜行人,所以只是远远地站着,不敢靠得太近。
不一会儿,蒙面人中有人晃亮了火折子,四下顿时明亮了起来。从人群中走出来了一个看上去有些俊美的中年人。此人身材欣长,穿着精致绸缎做成的长袍马褂,嘴唇上留着一撮修剪得非常整齐的黑胡须。
他首先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夜行人,在确认无误后,再向那夜行人拱了供手,说道:“风震,风老弟,二三年没见了,久违了!哈哈哈哈......”。
原来夜行人叫风震。
风震此刻也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在火把映衬下的中年人,冷冷地说道:“汪敬贤,你也很好,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还没死心”。
原来那个中年人叫汪敬贤。
这个叫风震的夜行人,长长的头发没有梳理而凌乱地披着,挡住了他整个右半边的脸。当林中阵阵凉风吹过的时候,头发便随风四处飞舞了起来,他右半边脸也就暴露了。一道深深的刀疤象蜈蚣一样斜斜地爬在他的脸上,一直裂到了他右眼的眼角,导致他右眼的下眼睑向外翻着,猩红猩红的,看上去很是可怖。
“风震,五瑕珠本不是什么金银珠玉,兄弟你若是喜欢,本当奉送才是。只是此珠乃我汪氏先人代代流传之物。为兄忝列汪氏门墙,断断不敢将先人之物遗留于门墙之外,你还是还给为兄吧!其他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田亩大宅,随兄弟你喜欢,为兄欣然奉送。”汪敬贤故作大度地对风震说道。
风震抬起头来,看了看汪敬贤,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下也根本不是冲着什么珠宝玉器才与你争夺这五瑕珠的。五瑕珠既然不是名贵之物,想来贤兄也不是急需等用。何妨暂时寄在小弟这里几年,待得天下大势安定后,定当奉还并亲往贵府向贤兄的列祖列宗请罪。如何?”
“风兄弟啊,你这是何必呢?既然你也认为这颗珠子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何苦要夺人之好呢?”汪敬贤苦苦地开导着风震。
风震不置可否。
“这颗珠子可是我汪氏先人以身家性命换来的军功,寄托了为兄对先人功业的追思,也是我汪氏家族的精神传续。你怎能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将它据为己有呢?”汪敬贤说着说着,有些动起气来。
“我之所以强要这颗珠子,想必贤兄也心知肚明吧?你汪氏先人究竟以何种手段夺得此珠,还需要我在这里当着你手下的面再说一遍么?”风震冷笑道。
“唉!”汪敬贤叹了口气,“你怎能听那老妖婆胡说八道呢?她说的话、做的事,你都亲眼看见了么?何况她也承认我汪氏先祖确为英王陈玉成的贴身护卫不是么?那这颗珠子如何不能由我先祖依军功而得呢?”汪敬贤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继续对那风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哼哼,这颗珠子在我这里只不过是物归本原罢了,与陈英王有何相干?更与你汪氏先祖有何相干。贤兄且莫再说,再说便要扯远了。”风震言语中似乎有隐情,不愿再继续与那汪敬贤多言。
听到这里,汪敬贤的脸部一阵抽搐:“风老弟,你可要看清楚了,你以为你今天还逃得了吗?”
“哼哼,这个就不劳贤兄费心了,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在下接着便是。”风震面不改色地将汪敬贤顶了回去。
汪敬贤不再犹豫,看了看四周的蒙面人,打了个眼色。他双手高举,向半空一挥,大喊一声:“上......”。
蒙面人得令,立刻四周跑动了起来。他们纷纷抽出长刀,各自占据攻击的位置。
但是没有人先出手,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进攻的机会。
风震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空地上丝毫未动。他两只眼紧闭着,右手紧握着的伞却在缓慢地旋转着,非常慢。这把伞虽然普普通通,但在蒙面人看来,简直比刀还厉害。刚才,风震用伞弹回所有暗器的功夫,他们是亲眼见到的。所以,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先按捺不住,挥着一把鬼头大刀冲到风震的身后。
这个人看样子比较性急,想第一个送死。
感受到背后有人来袭,风震身体略微半侧,右手随即向斜后方一抖,他手中的伞立刻收拢。伞尖则在来人的面前轻轻划过。来人顿时停住了,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喉头的鲜血激射而出,一团血雾弥漫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着急送死的人从风震的对面冲了过来。看样子他是打算乘风震对付鬼头大刀时,从正面偷袭他。可是就在他举刀劈向风震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一团漆黑,啥也没看见。只听得“噗”的一声,伞尖刺进了他的心窝。还是那把伞,只不过伞又张开了。张开的伞挡住了偷袭者的视线。
两个率先进攻的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死了,嘴张得很大,但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空洞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夜空。
蒙面人群顿时一阵躁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更有甚者,居然还有人心慌到把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大家更谨慎了,不约而同,都向后退了半步。这回似乎没人有送死的热情了。
汪敬贤皱了皱眉,大声喝到:“大家一起上啊,笨蛋!都给老子上啊!抓到风震,老爷重重有赏!”
几个蒙面人被汪敬贤的目光紧紧逼视着,受压不过,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从不同的方位冲向风震。
风震仍然把伞抡得呼呼作响,把自己的身形紧紧包裹在伞的中心。借助伞的保护,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他手中的伞本有三尺多长,再加上风震臂长约二尺,因此在自身高速旋转的同时,风震可以用伞为自己抡出一个直径约十多尺的保护圈。由于伞尖具有很强的杀伤力,刚才两个先死之人的死状历历在目,所以这一轮进攻的蒙面人都十分小心地躲避伞尖。这也使风震虽然身处包围,但仍然能够自由地四下游走。
处在包围圈中的风震,丝毫不乱。正按照相应的步法和章法与攻击他的人进行激烈交锋。只见他展开身形,前踏坎一位而旁打乾六位,入中宫而击离九位,又横飞进坤二位而撞兑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