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姗姗来迟。
他扒开人群,霎时震怒:
“采莲,怎么回事?谁干的?”
采莲心如刀绞,不言不语,瞳孔灰白。
李长生一步向前,脱下裘袍,盖住采莲的身子,一边做悲痛之色,低声安慰,一边不着痕迹的运转起阴阳变,控制采莲的言行,道:
“是…是唐家的军卒…他…他…”
少年公子没有让采莲说太多,言多必失。
话说一半,给人留以遐想的空间。
魔头深诣玩弄人心之道。
半分言语刺激,配合一分采莲的惨状,会使那些先入为主,本就对军卒不满的群众,添油加醋的进行脑补其之恶行。
而李长生,只需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扩散分摊到唐家其他将士身上:
“军阀残暴,借我唐家堡安居之地开战就罢,还滥杀无辜,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各位同乡,恶兵当道,荼毒百姓,我这就去向官府奏明实情,请朝廷为采莲做主。”
“我不奢求各位同乡能杀那军卒为采莲血恨,我只希望各位届时能帮采莲做个证人!”
先说唐家军阀无故开战,破坏唐家堡的安定,再从侧面点出唐家军卒都是跟青年一般的凶恶之徒,李长生用一段抑扬顿挫的演讲,成功挑起唐家堡的百姓,对唐家军阀的仇视。
众人纷纷道:
“公子,我们跟你一起去衙门!”
“公子,我给你做证人!”
“必须要给采莲报仇!”
没人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事实摆在眼前,人都是视觉生物,觉得自己亲眼见到的不能有假:
采莲跟孩子相依为命,虎毒尚不食子,她还能拿孩子来演戏不成?
殊不知,他们看到的,都是李长生他想让他们看到的!
“阿弥陀佛。”
李长生揽着呆滞的采莲,低诵佛号,浑身金光大作,摆出悲天悯人之情,内心致歉道:
采莲姑娘,两军会战间,对你使了些下作的手段,实乃迫不得已,非本座之本愿,伤你身心,算本座这一世欠你的因,下一世,本座收你做弟子,赐你金玉满堂,还你的果。
…
旅馆发生的事,瞒不住唐家几人耳目。
唐家堡一间民宿中。
古海翻着探子送来的情报,喃道:
“真狠,杀神白起啊,无愧人屠之名!”
强暴民女,滥杀无辜,还是婴孩,放在任何一界,任何一族,都是天理不容的罪过。
先发制人,嫁祸唐家某个军卒,再将整个唐家军队牵连进去,这招反间计,妙极啊!
“古先生,我们真的不用解释一下吗?”
唐焱担忧道。
“解释?怎么解释?”
古海斜了眼唐焱,平静说道:
“我们现在被唐家堡的百姓打上了无道军阀的标签,白起现在却是唐家堡的英雄。”
“他现在是要带领唐家堡百姓推翻你唐家军队,放在乱世,这叫起义,占尽人心。”
“我们已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哪怕我们这时候找到证据,证明我们的清白,他们也会认为我们做的是伪证,意图污蔑白起。”
这手牌,打的好!
这是阳谋,且无破局之法。
“白起啊,棋逢对手啊,这滋味真好!”
古海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兴奋。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操盘全局的,压根就不是白起,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我交待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古老先生放心。”
唐焱恭敬应道:
“老夫已请好了演员,在城外等候,等武曌大军一到,就能开始表演!”
“很好。”
古海颔首,瞟了眼迷惘的四六长老,轻轻一笑,作释道:
“他武曌不是要离间我军民之心么?我就给他来一招将计就计,让我们的人打入武曌内部,再从内部,制造舆论,引发兵变!”
二位长老顿时大悟。
“对了,还有一件事。”
古海想起正往唐家堡奔赴的大军,道:
“通知唐家大军,驻扎在唐家堡外,不要进城了。”
“啊?为什么?”
唐焱的心脏扑通一跳,问道:
“不进城,若我们携带的粮草、补给用完,大军一个星期都撑不过啊!”
“这场仗,打不久的。”
古海眼神飘向远方,同为兵道奇才,他能猜到李长生和白起想打闪电战的谋划:
“他们离间我们民心,就是想断我们后路,逼迫我们上来就决战,他们想速战速决,我们就跟他们速战速决,而且…”
古海顿了顿,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接连跑过的百姓,声音淡漠,道:
“眼下你想进城?你是想跟唐家堡全城百姓为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