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
林三酒一巴掌拍在皮娜的肩膀上,却先因为自己嘶哑的声音而吃了一惊。或许是睡得比她猜想得还要久;此时喉咙就像是个坏了一块的铃铛,她得使劲逼搓着它,才又挤出一句:“有问题,快醒醒!”
在另两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急急地扫视了一圈——楼梯上下两头都空空如也,除了一个个连接着的黄色箭头,不见任何可疑之物。
她后背上还粘腻着一层冷汗,心跳鼓动着太阳穴的脉搏,简直像是过分戏剧化的演员,对着空荡安静的舞台作出了不合时宜的表演;在一遍遍的【意识力扫描】下,唯一一个有动静的地方,只有她们三人所在的楼梯平台。
玻璃幕墙上的倒影,随着皮娜和潘翠的醒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了?”潘翠警惕着,一手按在腰间,环视着四周。她使劲咳了一声,才用恢复了几分正常的嗓音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她的声音也很哑;林三酒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随即用匆匆几句话,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或者该说,把刚才本该发生却没发生的事说了。
二人的脸色都凝重了几分,然而看着却都不太害怕;因为仍有一個可能性更大的解释,此时林三酒冷静了几分之后,自己也想到了。
假如只是有人在睡梦中动了一下手脚,那么灯光也一样不会灭掉。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潘翠很快下了决定,“我们本来也不该在这耽误太久。既然醒了,我们检查一下环境,赶紧继续走才是正经事。”
在她说话时,皮娜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小手电,对着楼梯侧面下方的大厅扫了几圈了;那把空了的椅子仍旧沉没在昏暗深处,一切废墟残块的影子,都与她们入睡之前看起来没有分别。
“我没看到什么不对劲的,”皮娜刚要收回手电,忽然想起什么,说了一声“等等”,随即在楼梯边缘上趴了下去——下一秒,她尖锐的抽气声就让林三酒二人直直跳了起来。“怎么了?”
等林三酒扑上去,顺着楼梯边缘落下目光的时候,她自己也愣住了。
附近唯一一个亮着的灯泡,就是楼梯上方高高挂着的那一个;它投下的光芒,使楼梯本身也向旁边释放出了一片阴影。就是在这片阴影中,紧紧贴着楼梯的夹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堆叠起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一张张灰暗模糊、没有细节,仅有隐约人脸轮廓的东西,好像雨后生出的一丛丛蘑菇,沉默暗哑地向上张望着,一动不动。假如它们往外溢出几具尸身,那么在林三酒扫描时也逃不过去了,可是就像有人小心地将它们码好,藏入了楼梯上的视线死角一样,它们此时都正安全地躲在楼下阴影里。
“为什么……”皮娜喃喃地从楼梯边缘退了回来,“是我们挖出的尸体吗?可是它们明明都……”
“别管为什么了,”林三酒迅速说,“在这段路上,死尸显然就是可以动,我们再不跟着改一改认知,恐怕就要变成它们中的一员了。”
皮娜紧紧一咬牙,腮边浮起了一块肌肉。她忽然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扬手就甩了下去;随着它蓦然炸开了一片火花,无数碎裂的、干皱的尸体碎块,也跟着一起漫天四溅了出去,一时间如同盛放开了尸肉烟花般,长长污发、手指、圆黑内脏组成了无数花瓣。
“它们能动也不怕,”皮娜沉沉地喘了口气,说:“不照样能打成四分五裂吗?”
潘翠急忙捂住口鼻,赶紧朝楼梯上走了两步。“怎么不商量商量再动手?万一有什么后果怎么办?”她摇摇头,说:“算了,咱们走吧。”
从楼梯平台往上看的时候,她们只能看见二楼昏暗不清的天花板;当她们一步步跑上二楼后,这才不约而同都愣住了——皮娜也不知道是停得匆忙,还是脚下虚软,竟险些绊了一跤,被林三酒一把给扶住了。
“这……这要怎么走?”潘翠苦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身后楼梯,好像是想确认那些被炸成碎块的尸体没有再跟上来一样。
“箭头呢,”林三酒左右扫视着问道,“皮娜,你看见箭头了吗?”
与楼下的脏污废墟不同,楼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不管是办公桌、文件柜还是茶水间的微波炉、咖啡机,都是完好的一整个。
她们之所以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二楼里所有的东西——家具也好,办公品也好,甚至包括地上扒下来的地毯,都被一件件堆叠码放好了,将所有空间堵得满满当当,甚至一路堆上了天花板;只有从楼梯上能看见的那一小块地方,是能立人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