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丘陵起伏,土层稀薄,良地不多。
虽是如此,山和县却占据了其中一方较为平坦的地界。
除开有万亩良田外,从东海吹来的湿气也使得此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故该县县民端是生活无忧、自得其乐。
然而,近日县内却频频发生青壮年无故失踪之事。一时间闹得风雨飘摇,人心四散。
想到此处,茶摊之中的客人纷纷沉默。
一肩挂汗巾的青年大口灌下茶水,发出一声叹息:“也不知这不安分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恐怕难哦。”另一人摇头道:“衙役捕快们也已为此事愁破了脑袋。三日前,他们派出一批兄弟于夜里探查,如今也是生死不知。”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莫不是走入了阴间鬼界?”
众人纷纷打了个寒颤。
市井街头流传着只言片语,言东洲于远古年间颇不平静,有恶鬼横行其间。莫不是真的?
“后生,不要胡想。”看摊的老头为他们续上茶水,道:“县太爷已上报了朝廷。再过几日,便该有公家仙人领命破案了。”
“哼。”只听另一人冷哼道:“甚么仙人?若七玄门真关心我等的性命,早该派捕头下来调查了。何必如此拖沓!”
“是啊……”
“别看县老爷平日里一副成竹于胸的样子。朝廷如此,他心中也定有几分不痛快罢?”
一时间,应和声此起彼伏,怨念颇多。
角落边上,一束髻男子默默喝着冰凉的茶水,侧耳倾听。正是苏朗。
“诶,那小哥,你说是吧?”
见他沉默不语,有人招呼道。
苏朗抬起头,微微一笑:“正是如此。若有机会,在下必向朝廷与圣上讨要个说法。”
众人顿时愣住。
不只是由于苏朗口气如此托大,更是因为其眸中闪过了一丝纯正至极的威严之色。
那是只有久居高位之人方能养出的光芒。
沉默许久,方有人干笑着道:“小哥……你是开玩笑吧?”
苏朗微笑不语,将几枚铜钱轻放在桌上,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
“青玉发冠,腰束横刀……那似乎,是人榜英杰苏朗少侠的打扮?”汗巾青年咽了口唾沫,迟疑道。
“或许只是模仿者?”
“我倒希望是苏少侠本人……”
“是啊。江湖盛传苏少侠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若有他在,倒无需如此胆怯了。”
“上月月末,人榜榜单有了更新。苏少侠此次排名飞升,已是第三百四十七位的轮次。其战绩之累累,先助乌县化解灰毛起尸之变,后废马家大公子一臂而飘然远去,还在咸江城外一刀挫败人榜贾腾……更不要说,他再次斩落一滴筑基血液之事。”
“这么看,苏少侠的榜名将来还得窜上几窜。”
“若有朝一日能见到苏少侠与人榜诸子的风采,我便无憾了……”
这日深夜,酒馆小二于馆中搀扶出来一个满身酒气的醉鬼。
“客官,要不在陋店休息一夜再走?”
店小二担忧地问道。
“不必!”只听那酒鬼大呼一声:“爷爷我清醒着呢!”
他挣脱开小二的搀扶,歪斜着向远处走去。
店小二心中诽谤:县内近日颇不太平,这醉鬼怎敢如此胆大?若酒量不好,便不要喝这么多!
正要追上去把酒鬼拖回店内,阴暗处忽地伸出一只手,悄悄拉住了他。
小二头皮一炸,回头就要大叫。
只看见一个衙役捕头打扮之人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退回到阴影里。
“原来是官家之人吗……”
店小二松了口气,点头表示自己晓得,小步返回了馆中。
四下宁静,只剩醉鬼一路哭笑,愈行愈远。
行了一阵,灯色愈暗,只见塌墙独立,枯草遍地。
“莫不是走错了路?”
酒鬼迷迷糊糊地咕哝道,旋即扶墙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枯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窣之声。
那酒鬼被吓得一惊,清醒了几分,甩头看向枯草。
“是只老鼠。”
他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其背后浮现黑影,将一块白布用力捂在酒鬼的口鼻之上。
后者挣扎几下,昏死过去。
“得手了!”
枯草从中再钻出几人,七手八脚地抬着醉鬼走了百米,将之扔在了马车之中。
“轰!”天上传来一声闷雷。空气中湿意渐浓。
“要落雨了。”
马蹄嗒嗒,一路而去。
“最近收成是越来越少了。”周围人气再少,少到确保不会被发现后,方有人开口,颇带些惋惜之意。
“二狗你小子可知足吧。这几日赚的银两,都够你死在楼中娘子的肚皮上了吧?”
二狗嘿嘿一笑:“银子这玩意,自然是越多越好。话说回来,楼里那小娘子,当真是人间美妙……”
“虽说赚死人钱,终有些晦气。”
二狗满不在乎地说:“三炮,这话你可没有资格说。当初伏尸教那群杂种挖遍死人骨头没找到满意尸身,可是你先提出让哥几个为他们划算活人的。根哥,你瞅是不是这回事?”
“没有错!别看伏尸教杂种们神气的模样。除去那堆会动的死人,我一下就能撩倒一个。这不,到了时候,还得看我们哥几个。”
虽然在黑暗里看不清几人的表情,但其得意之色却溢于言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