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卿不放心的样子看着狄思齐,秦陵喊道:“狄公子,走过藏剑阁,往大院那边走过去,再看南边那一排瓦房就是你师父住的地方。”狄思齐也不应声,径自走了。叶卿卿垂泣着走过来,秦陵看着狄思齐念叨道:“这个贼短命儿,连声谢谢也没有。”任中凤和许灵儿抖着肩膀笑起来,叶卿卿满脸酸楚的自己往回走去。
任中凤忙跟上去问叶卿卿道:“大姐,狄思齐说什么了?他回心转意了吗?”觉着用词不当,又问:“迷途知返了吗?”叶卿卿黯然摇摇头说道:“不中用,自小儿就这脾气。牛性上来,任你天雷也打不动的。”任中凤又追问:“他说什么了?”叶卿卿说道:“他说先杀了你,再杀了老爷那个糟老头子,接我去他那里。”
任中凤吐吐舌头,叶卿卿忙又说:“我没说老爷是糟老头子,是他的话。”叶卿卿又气笑了,说道:“他说你暂且在这边委屈些时日,等我武功再高一些,就杀了那个糟老头子,接你和孩子出去。”叶卿卿不胜烦愁的叹道:“可怎么给他说明白我在这边不委屈的?要不你们得空再开导开导他,万一哪天悄悄的跑过来给老爷给一剑。这可如何是好呦。”
任中凤说道:“你就给他这样说好了,他又不是宁儿郁儿,听不懂大人的话。”叶卿卿犯愁,一路叹息着回屋去了。秦陵三人也回到屋里,楚王妃和钱贞娘正在哄孩子。秦陵方才从叶卿卿对待狄思齐时那即把狄思齐当心上人,又把狄思齐当小孩子的关怀中领略到了一些楚王妃平素对自己的用心。自己胡思乱想着很是感动,他走过去看看孩子,又摸摸楚王妃的额头,又把手探进楚王妃的衣领里摸摸楚王妃肋下,说道:“大姐姐身上还有些烫呢,还得再吃两副药才好。”
楚王妃伸出小指在鬓间抠着说道:“都好了,就是鼻子还有点塞。才喝了点酒,头里也有点昏沉沉的。”许灵儿喂孩子,秦陵跑去煎药。任中凤给钱贞娘和楚王妃说着狄思齐的事情,秦陵煎了药端过来了。他手指给烫到了,一把扔下药碗。楚王妃忙说:“哎呦,是不是烫到了?给我看看。”说着抓着秦陵的手给喔嘴吹吹,又侧过头让秦陵在自己的耳朵上冰手。
秦陵捏着楚王妃的耳垂,冰凉了一下手,又给楚王妃把药吹凉了。自己尝尝说道:“大姐姐可以喝了,喝完了你睡会,再出一回汗。”楚王妃带着几分撒娇气仰头对秦陵发愁道:“太苦了,上回师公那里带来的药还喝的下去,这回药里不知放了什么,没喝下去胃里就翻腾起来。”秦陵蹲下身子哄着楚王妃说道:“大姐姐你一口气喝下去,不要一点一点的喝。这回要是好了下顿药咱们就不喝了。”
楚王妃还扭身子不愿喝药,秦陵哄着楚王妃喝下去。又把脸贴在楚王妃的额头上试试,还有些发烫。任中凤三人看秦陵和楚王妃这样旁若无人的腻歪,都一声不出的看着秦陵。秦陵对任中凤几人笑笑说道:“大姐姐在睡一觉初回汗就好了。”任中凤抿嘴笑道:“那块去吧,待会药力散了,再出汗就不顶用了。”
秦陵扶着楚王妃要出去,楚王妃又嗲着声音说:“身子骨发软不想走路。”秦陵背着抱着楚王妃过去,服侍楚王妃睡下了。回到屋里,任中凤正在抱怨楚王妃:“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腻歪起来比我们小姑娘家还肉麻。还这样把耳朵凑过去,给他凉手。”任中凤说着“咦”的一声,浑身一颤。秦陵说道:“姐姐你已经是妇道人家,不是小姑娘家了。下回你和灵儿生病了我也伺候你俩。”
任中凤说道:“你也别咒我生病,我也没福气受你伺候。”秦陵说:“姐姐你这是嫉妒,明儿我告诉大姐姐去。”任中凤又给钱贞娘说起狄思齐来,说道:“他看我们无缘无故逼死了他爹,大概也就觉着天下之事都是这样,都可以这样做。杀了四叔五叔,他心安理得的,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还敢大摇大摆的这样来武当山。”
秦陵收拾药材,扭头说道:“他本来生在天南的高山里,对这些什么都不知道。姐姐你给他坐下这样的榜样,你也心安理得的不是?他是看榜样行事,不这样可还能怎样?”任中凤撇嘴道:“又摊派到我头上,你做什么做你的事罢了,谁要你多嘴多舌?”任中凤说着生气起来,一把扯下腰间的一个香囊儿往秦陵脸上掼去。
秦陵一把伸手接住,看看说道:“灵儿做给你的,你也这样说扯破就扯破了。”任中凤拉着钱贞娘的手,哭着声音说道:“娘你看他,没事竞拿我练嘴功。一天不怄我几回气他就不自在。”钱贞娘笑道:“你都说你俩老夫老妻了,我可还能怎么样?”秦陵笑道:“可不是这样,夫人总不能胳膊肘往里拐,只向着你这个女儿吧?天下事总逃不出一个理字去。”任中凤起身一把向秦陵扑过去,揪住秦陵的衣服,推着秦陵倒在床上。
她翻身骑在秦陵肚子上,手按着秦陵的肩膀,殷红如红宝石一样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秦陵才张嘴笑问:“姐姐做什么?也得等夫人和灵儿回去不是?”任中凤嘴里溜出一溜唾沫,不偏不倚落进秦陵的嘴里。秦陵一脸嫌弃,扭头要吐掉,任中凤扬起下巴指着秦陵。秦陵不敢吐了,只要咽下去。任中凤擦擦嘴站起来,秦陵起身,在任中凤脑后擎起拳头,作势要打。
任中凤回头看秦陵,秦陵笑道:“姐姐头发乱了,我给姐姐捋捋。”任中凤回到椅子上,抱过许灵儿怀里的秦宁,逗了一回,又亲秦宁。钱贞娘笑问秦陵:“味道怎样?以后你怄她生气了。”秦陵吧唧着嘴说道:“还不错,甜滋滋的,和楚王府上做的那燕窝粥不相上下。灵儿我不敢惹,她我真还不怎么当回事呢。”
坐不多久,任中凤对钱贞娘说道:“娘去和大姐姐睡,灵儿去翠儿那边。我和小陵子说话。”钱贞娘笑道:“你俩可从容着些,这两天怕暗处有眼睛盯着咱们的。”任中凤说道:“不放,那边的人都是师弟们看着的。”钱贞娘对秦陵笑笑,起身走了。许灵儿也抱着孩子走了,秦陵还说:“灵儿你留下来陪着我。”任中凤送许灵儿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秦陵笑着叫声“姐姐”。任中凤推着秦陵往床边推过去,顺手脱下脚上的一只绣花鞋扔过去,打灭蜡烛。屋内霎时一片漆黑,秦陵野狸子一般“呃”一声怪叫。第二天早上几人才用过饭,秦廷敬便差弟子来叫秦陵几人过去陪客。秦陵挪开椅子起身,手撑在腰后嘟囔说:“腰疼的很,这可怎么去见客人。”
楚王妃抱怨年轻人不知道爱惜身子,要给秦陵捶捶,秦陵说不是捶能捶好的,任中凤说声:“又不是用腰陪客人的,快点过来。”挽着许灵儿的胳膊走了。秦陵哼哼唧唧的去赶任中凤和许灵儿,到了客房里,秦廷敬和几个弟子正在陪卢定天用早饭。吃过早饭以后在客房里闲聊一会,秦廷敬对卢定天笑道:“这两天外面清秀,到处都是野花,盟主咱们出去走走看看。”卢定天应着起身,许灵儿搀扶着秦廷敬,狄思齐陪着卢定天,释武几人先各自回屋去了。
一行人走出剑阁,在剑阁四周走了一回,秦廷敬让秦陵带他们去溪边走走。秦廷敬和秦陵说着闲话,说到两派言和的事情上了。恰巧卢定天抱怨许灵儿说:“这样摆明送银子,此例一开,大家都争着行起银钱交易来,江湖上许多事情便不好打理。银钱这东西有多少是够的?大家偏生看不透这一节。”
任中凤笑道:“灵儿本来就爱在这山里待着,说去外面闹市里,一看那些人影就头晕。以后她不能去嵩山给卢盟主觐拜,这银钱卢盟主怕还有的收呢。还好咱们都还不缺这些东西。”秦廷敬随口附和着卢定天的话道:“正是,人心苦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为凡人的要扬名立万、金银满堂;为富贵的要渴求成仙得道、长生不老;何其有极?即如卢兄而言,为了天下武林着想起见,操心劳神,苦心经营。如今当了武林盟主,除了多揽了别派的几庄琐碎事务外,论到底究竟于卢兄何益?不过挂个虚名儿,为自家寻烦恼罢了。”
卢定天一笑说道:“秦兄这话却说差了,人生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圣人都教导我们说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用我们老粗的话说是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安能混迹于这拥扰凡尘中,碌碌一生,白白辱没了这七尺男儿身躯?当今武林这风云四起之际,正是吾辈建功立名、大展手脚的好机会。秦兄你这一身绝世武功,不思为天下武林同仁置一归所,却抱着这等迂腐畏缩的想法,白白埋没在这深山里。秦兄小弟常想,这前人的暴殄天物几个字,正是前人为秦兄特地量身制作的。”秦廷敬试着和卢定天撇下客套,真心实意交谈一回。听卢定天这话,已经有些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