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有什么事,议事大厅里容不下这许多弟子们,辈分低资历轻的弟子们都站在厅外的,这会议事大厅里有一般的椅子都空着没人坐。不特任中凤和许灵儿,连楚王妃和叶卿卿看着都悲从中来。
叶卿卿对秦廷敬叹道:“往日有什么事大家何等热闹,这会连椅子都坐不满,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秦廷敬笑道:“月盈则亏、日中则移,盛极必衰,这是人道天理。天底下也没有个万古长存的门派。少林寺眼下连门号招牌都没了,咱们好歹还在这山上不是?”秦廷敬虽然笑着,声音中却渐渐显露处酸楚来。
他长叹一声说道:“难道我剑阁从此真就一蹶不振了吗?”弟子们咒骂起那些离去的门人了,说:“张师弟入门好歹七八年了的人,这会墙倒众人推,也这等势利眼。王师弟出来那会就骑墙观望,说这里学不到什么好玩意,这会子可趁了他的心意了。”你一言我一语把离去的弟子们咒骂一遍。秦廷敬笑道:“人各有志,没的在这深山里耽误人家做什么?你大师哥又是个不成器的,我成了个废人。我看剑阁怕是气数已尽。以后你们也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几个,得便各奔东西去。”
弟子们坚执不从,纷纷对天赌咒说不报秦廷远和秦廷迈的大仇,在场众人谁擅自离去,谁就是剑阁的叛徒,剑阁上下,人人可得而诛之。秦廷敬也不愿说这些了,笑道:“那大家今晚高兴一晚上,提起精神来。从明儿开始,灵儿和小陵子他们三个督教大家伙练武功。剑阁遇到这样大的变故,也是有由来的事情。平素大家只知道吃酒赌钱,真到紧要关头了。别说卢定天那些人,就萧遥和狄思齐那两个人,怕你们联手都不是他俩的对手。”
叶卿卿笑道:“既然是给大家打气的,就别说这等丧兴话。大家伙高高兴兴吃喝一顿。这些话你们练武场上再说不迟。”秦廷敬也笑说:“是这个理儿。”遂命秦陵和许灵儿:“灵儿小陵子给师公和师弟们敬一巡酒。”秦陵和许灵儿应着起身,许灵儿把盏,秦陵执壶,两人先给秦弘道敬过酒,次后是秦廷敬夫妇,接着是楚王妃和任中凤。
秦廷敬问道:“夫人没过来吗?”任中凤笑道:“山下有许多闲散的武人们乱逛,我们没敢去娘那里。”一个弟子气愤愤的说道:“那是卢定天派来寻衅挑事的人。”秦廷敬叹道:“还寻什么衅?以眼下的剑阁,他卢定天带两个人上来就能夷平了。”秦陵和许灵儿才给大家敬过酒归座。有人在外面笑道:“心还真大,死的死跑的跑,人都走散一大半了。还有兴致在这里喝闲酒?这个放在外面,留给你们做下酒菜吧。”说着扬声一阵狂笑。
弟子们听不出这人是谁,任中凤几人却听出是释武的声音。众人忙抢出议事大厅看时,前面一行摆着三个篮盒,三条黑影在东边屋脊上迅疾往南驰去。其中一人脚力较差,落在最后面,中间那人衣衫飘扬,秦陵几人都认出这是萧遥和狄思齐。秦陵心里嘀咕着又是谁的首级给送来这里当礼物了。任中凤失声叫声“娘”,忙打开篮盒看时,中间的篮盒里一个头发斑白的瘦脸头颅,是关岱宗。两边一个是关岱宗的师弟,一个是无双城的管家商宝义。
任馨一见人头,吓的乱叫,跑回议事大厅中去了。秦弘道拄着长剑,嘴皮子动着念叨着什么,望着那三个黑影消逝的地方。秦廷敬问秦陵:“是夫人被杀了吗?”秦陵说道:“师叔,是关堂主和他的一个师弟,还有一个是商宝义商管家的首级。”秦廷敬无奈的叹气说道:“使我双目未盲,岂容这两个狗崽子这样猖狂无忌?”他说着拿拄杖咚咚的撞地。秦陵给篮盒盖上盖子问秦廷敬:“师叔,这三颗首级怎么处置?”
秦廷敬说道:“收起来吧,明儿去山下,找块好茔地安葬了关堂主他们。”秦陵带着几个师弟,把关岱宗几人的首级暂且安放到别处。弟子们酒兴也给打散了,心里又惶惶不安起来。在议事大厅里胡乱喝了几杯,各自歇息去了。秦陵几人回到屋里,王妃怕得要死,要秦陵陪她去她屋里。任中凤要在枕边和秦陵商议许多事情,她先哄着任馨和秦宁睡着了。和秦陵几人围着桌子坐着,对秦陵说道:“明儿咱们得去一趟无双城。”
秦陵脸上也带着几分失魂落魄,说道:“萧遥和狄思齐在一块,瑞郡主这些日子不见过来,怕也有麻烦。”任中凤烦恼的扯扯头发,许灵儿又打手势说道:“山下闲逛的武人们越来越多,咱们走了这边怕有意外。师父一个人应付不来。”任中凤摇头说道:“这边有老公祖,暂且不怕。咱们得赶在卢定天动手以前把无双城和瑞郡主的事情打理好了。”
楚王妃哭着声音问秦陵:“小亲亲,珠儿不会有事吧?她不是回荆州去了吗?”任中凤摇头说道:“萧遥意气孤傲,挨了卢定天一个耳光子,这会子却还乖乖给卢定天效命。我估摸着多是卢定天拿瑞郡主要挟萧遥。瑞郡主可能还留在嵩山。”楚王妃听了,叫小亲亲哭起来。秦陵问任中凤:“那万一萧遥是为了复仇,和卢定天狼狈为奸、各取所需的呢?”
任中凤说道:“反正瑞郡主倒不妨事,只要萧遥别太莽撞了卢定天,瑞郡主连武功都不会的人,卢定天能拿她怎么样?”秦陵也烦恼的双手洗脸似得在脸上搓了两把,说道:“明天和师叔再商议一下,后天咱们过去。”楚王妃只哭着叫小亲亲,任中凤烦躁起来,说道:“那你和大姐姐早些过去歇息,我和灵儿也要睡了。”秦陵和楚王妃去楚王妃的屋里。
楚王妃只顾拉着秦陵的胳膊,哭着叫小亲亲。秦陵安抚楚王妃睡下,楚王妃吹起枕边风来,哄秦陵先去嵩山打探一下瑞郡主的消息。秦陵枕着自己的手臂,也盘算眼前有些纷乱的事情该如何处置。他天性里没有秦廷敬和任中凤的那种镇静和随机应变,越思忖脑子里越乱成一团。楚王妃在秦陵耳边叨叨絮絮的良久,看秦陵想着自己的事情,全然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忽然埋怨起瑞郡主来:“我就说那些人都不是正道上的人,让她别去别去,她偏由着自己的性儿,跟着那什么公子乱跑。”秦陵看楚王妃说的狠,到吓一跳。安慰楚王妃道:“大姐姐你别着急,瑞郡主不妨事。卢定天这些人虽然杀人不眨眼的,却也讲一些规矩道义。杀像瑞郡主那样不会武功的人,他们也下不去手。”
楚王妃又着急的蹙着眉头问秦陵:“那珠儿最近老是练武功的,万一练好了,那什么天不就可以杀她了吗?”秦陵笑着搂住楚王妃说道:“这个不妨事,我从小练大的人才这样,她能练什么武功。”秦陵说着要和楚王妃温存,楚王妃推开秦陵说道:“睡吧,我今晚没兴致。”又担心瑞郡主,要和秦陵说话。
秦陵亲在楚王妃的嘴上,不让楚王妃说话。第二天早上秦陵和任中凤三人去秦廷敬的屋里,和秦廷敬商议去打理无双城以及打听瑞郡主下落的事情。秦廷敬反复筹思,总觉着秦陵几人眼下离开不甚妥当。秦廷敬对秦陵说道:“瑞郡主的事情下回嵩山的人来了我能打听明白,再不咱们派几个弟子,待些银两去嵩山。我给卢定天修封书信,这点面子卢定天该还是能给我的。无双城的事,我想着夫人去打点一下就好了。你们不用过去。”
任中凤笑道:“我才还要说娘该找个猎户家去躲藏一阵,娘这会怎好露面的?”秦廷敬摇头说道:“咱们只要是行动处,就有人堤防探视。倒是夫人,乔装一下,轻装简从的过去,把事情打点好了再回来。”任中凤一想也是,笑道:“那倒也行,就是那边还有不少宝贝银钱,娘打理好了,咱们还能靠着那笔银钱过活十几年呢。”
秦廷敬笑道:“这倒也是,卢定天若容得下咱们,咱们再给他进贡几年,再自家个儿多喝几场酒。到这几个孩子的头上,怕也就只能去山里挖也才充饥了。”任中凤叹道:“大姐姐听她的口气还要给小陵子生个孩子,我和灵儿再生两个,大姐也怕还要生几个。光咱们生的这些孩子,就足够组建一个门派了。孩子真是烦心的事,比卢定天还不让人省心。”
秦廷敬笑说:“郁儿这两天学着说话了,昨儿晚上回来那会卿卿哄了几声,他半真不真的叫了我一声爹。宁儿也该学说话了吧?”秦陵摇头说道:“还不会说,只会咿咿呀呀的。”叶卿卿抱过秦郁来,哄着秦郁叫爹。秦陵看一眼任中凤,任中凤给秦陵吐一下舌头,也哄着秦郁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