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八九个岁数与之相仿的少年手持着棍棒砍刀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站成一个大大的圈,将二人围住了。
在长江一带,有一群渔民组成的盗匪,水性极好,常常截杀江边来往的旅客,或者驱船在江面上打劫过往的船只。他们通常在得手后,要么驶快船进入芦苇荡隐匿行踪,要么靠着极好的水性潜入江水,江湖上的人都称之为“水鬼”。
洪武年间,长江下游一带,有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江洋大盗,号称“搅浪龙”,手底下有几百个“水鬼”,称霸江河湖海,常常截杀过往的商船和旅客,在得手后又化整为零,混入渔民中隐匿行踪,连朝廷的水师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徐春儿或许是被吓到了,她丢掉了手中的烤鱼,躲在了疯汉的身后,那疯汉也拎起了笔直立在火堆旁的铁枪,将徐春儿护在身后。
“你们是何人?”疯汉冷冷地问了一句。
带头的那个孩子王手持鱼叉,骂道:“你们这两个臭乞丐,不知道这片水是我大哥搅浪龙的地盘吗?但凡在这片水上做摆渡打鱼的营生,都要按时上缴保护费。你们两个乞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此私自打鱼,还生火烤鱼,最可恶的是还把鱼烤得这么香……”
“老大!”一旁的少年提醒了他。
“嗯……咳咳……那个,好在我大哥宅心仁厚,今天就不取你们两个乞丐的穷命,只要你们交出身上的所有细软金银……咳咳……还有你们烤的鱼,爷爷我就饶你们不死!”
徐春儿上下打量,这群孩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服又旧又脏,还都是补丁,大概都是附近渔民的孩子。他们纠结在一起,吓唬吓唬外乡人,顺便挣点小小的不义之财。
“你说谁是乞丐呀?”徐春儿竟然毫不畏惧,站了出来戗声道。
“你呀,你这个小乞丐!”
“我看你才像乞丐!穿的衣服又旧又脏,还那么多补丁!”
“我……”孩子王气得直跺脚,“这可是我娘亲手为我缝制的衣服,你竟然说它又旧又脏?”
徐春儿白了他一眼,“本来就是又旧又脏,我又没说错!”
“你穿的也好不到哪去!一身的土,脸巴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好几个月没洗过,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乡巴佬!”
“你才是乡巴佬。我是……我是……”徐春儿也气得直跺脚,但是她却有太多的话不能说出口。
“哈哈哈哈。”一旁的孩子们都被这对骂的两个人逗笑了。
可是,欢乐的笑声又戛然而止。
“铮”的一声,一个血淋淋的枪头从孩子王的后背钻出。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根生锈的铁枪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刺啦”,疯汉缓缓将手中的铁枪从孩子王幼小的胸膛中拔出,顿时血流如注。
“杀人啦!”孩子们惊恐着叫喊着,徐春儿也被眼前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孩子们跑出多远,疯汉一个健步追上前去,又一枪挑死了一个正在逃跑的孩子。接着,他捡起了从孩子王手中掉落的鱼叉,用力一扔,准确命中了另一个孩子的后背,那个孩子的身体被这跟鱼叉无情地穿透了。
疯汉还想杀人,但是孩子们有的钻进了芦苇荡,有的一头扎到浑浊的江水里,都不见了踪影。
“嘿嘿嘿,怀远,他们都被我赶跑了,我们继续吃鱼吧。”疯汉拔起地上的小草,擦拭着枪尖上的鲜血。
徐春儿哪还有心情吃鱼,她惊恐地着看着地上三具同龄人的尸体,一直抖个不停。
徐春儿鼓起了万分的勇气,眼含泪水地对着疯汉说道:“他们……都还是孩子啊。”
“啊?”疯汉挠了挠头,“怀远不想吃鱼了么?不怕,等会儿大哥去给你打野兔去,嘿嘿嘿嘿嘿。”
“他们都还是孩子啊,你为什么要杀人!”徐春儿质问着他,但是却不敢把声音放得太大。
“怀远……”疯汉丢掉了手中的枪,脸上漏出了难受的表情,“怀远怎么了?哥哥烤的鱼不好吃吗?”
他转动着眼球,似乎在思考这什么,看起来很焦急,“别怕,哥哥马上去打野兔,怀远不哭,怀远不哭……”
徐春儿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或许是因为害怕,也或许是因为愤怒。
疯汉走了过来,用他那双满是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拭去了徐春儿脸上的泪水,“怀远不哭,怀远不哭,哥哥马上给你去打野兔去,哦……”
徐春儿捏紧了拳头,双手双脚都在不停地发抖,不再说话了。这时的她开始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疯子虽然待她似亲人一般,但仍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