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颛的队伍已经在紫荆关前等候多时,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整齐威严,怕不是得有上万兵马。
大颛的众将官们个个铠甲铮亮,精神抖擞,簇拥着顾真人骑马立在队伍正前方。
顾真人的身上穿了一套深红色的衣服,衣袖袍脚上都绣了繁复的金丝纹理,脸上还是那张狞厉肃杀的面具,一身打扮厚重华贵,又因那张面具太过诡异,于厚重华贵中又透出丝丝杀气,在大军中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木合理远远看到大颛的这个排场不由心中一紧。
他带的人手不少,原以为一个谈判带着这些兵足够了,没想到对方竟毫不客气地摆开了两军对阵的架势。
岂有此理,明明是大颛一方提出要与他和谈的,这是个诚心和谈的样子吗
只听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大将木兀儿粗着嗓子低骂了一声,然后道,“岂有此理,今日说好是来谈判的,大颛摆出这个万人阵仗是想吓唬谁呢”
另一名大将弱弱道,“大颛的顾真人一向便是如此行事,凶悍霸道得很。”
他一个身高八尺,膀阔腰圆的大男人说起顾真人来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怂样,可见是被打怕了。
木合理紧蹙眉头,催马上前,正要扬声斥责对方不守规矩,说是和谈,竟提前排兵布阵,带了大军前来。
对面就先响起了一道清冷不悦的声音,“既是约好今日辰时见面,木合理汗为何连守时都做不到,要姗姗来迟”
正是对面的顾真人当先冷声责问。
她的声音低沉清冷,也没觉得是在放声叫喊,但远远传过来,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木合理,
木合理和身后诸将都在心中暗骂:恶人先告状
我们不过是来迟了一会儿,你们可是气势汹汹,早早就将大军开到了此处
这下不用木合理自己多说,他身后的几员大将就先鼓噪起来。
木兀儿和两个都曾被顾真人打得大败亏输,知道她的厉害,一时还能忍得住。
另有两名将官却因为一直跟在主帅木合理身边,虽然一路败退,但不曾和顾真人正面交锋过,所以还没能真正体会到她的可怕之处。
便一唱一和,粗声大气地叫起来,一人强词夺理道,“咱们约在辰时见面,这会儿最多辰时三刻,也没过辰时啊,如何就算咱们来迟了”
另一人道,“就算咱们确是来迟了那么一会儿半会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起码光明磊落,迟在了明处。不像有些人藏头露尾,总是戴着张面具故弄玄虚,不是个统帅大军的人物该有的大气样子。”
前面一人便重重哼一声,“装神弄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正扯着大嗓门叫嚣,忽然眼前一花,一支羽箭带着劲疾的风声直冲面门而来,他下意识猛然仰头一躲,那支箭便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名亲兵。
亲兵“啊”一声大叫,翻身摔下马背。
顾真人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彪悍女将正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弓弩。
那将官吓得一颗心在胸口怦怦狂跳,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都说他们蒙古兵将凶残蛮横,没想到顾真人更凶,一句话不顺耳了就要立刻将人射杀。
木合理瞳孔骤缩,手一挥,就有一队亲兵骑马上前,严严密密列成一排,挡在前面。
木合理怒道,“顾真人,你这是做什么”
赤鸢冷冷回道,“此人胡说八道,当众对真人无理,自然是死有余辜”
木合理眉毛竖起,“我这下属虽然言语鲁莽了些,但说的也都是实情。顾真人堂堂一军统帅,总是戴着张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难免惹人多想,你我双方此番是来和谈的,你们一言不合就发箭伤人,如此强凶霸道,哪里有和谈的诚意。”
石韵抬手阻住赤鸢,对木合理道,“我们自然是有诚意。”轻喝,“带上来。”
立刻就有几个兵士押了一个蓬头垢面浑身狼狈的大汉上来。
大汉神情十分委顿,看到石韵时明显瑟缩了一下,然后又用羞愧中带着殷切的眼神看向蒙古人一方。
正是在石矶口大战中被顾真人亲手抓获的蒙军大将,木合理的亲弟弟伯颜。
伯颜曾经也是蒙古大军中的勇士。
他出身高贵,武力超群,从来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威武样子,这时竟露出一副瑟缩得好似兔子般的表情,蒙军诸将吃惊之余都暗暗同情,均在想大颛人定是用了不少手段折磨伯颜,才将他折腾成这幅可怜模样。
木合理的爹曾经也是草原上的一代霸主,拥有过众多女人,儿子女儿生了一大群,并不稀罕,木合理对这个弟弟本没有太深感情,但看到他如此的狼狈样子也忍不住怒了。
高声斥道,“顾真人,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怎可如此折磨我大蒙古的勇士。你大颛的皇帝在我这里可是受尽优待,不曾受过一点委屈”
负责带人将伯颜押上来的正是火爆脾气的方睿明,这时就立刻瞪眼反驳,大声道,“木合理汗这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们仔细看看,伯颜将军哪儿不对了,既没缺胳膊也没缺腿,身上连伤痕都没有,这些日被我们好吃好喝地养着,只怕还胖了几斤,哪里有被折磨过”
蒙军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再仔细去看,果然发现伯颜的身形和脸色都正常,走路也姿态自然,不像是个饱受折磨,满身伤痕的样子。
只是脸上的神情看着可怜,委屈又无助,简直和他从前的威猛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才让人先入为主,认为他定是遭受了什么可怕的虐待。
木合理尴尬一瞬,马上跳过这个话题,也挥手命人将寰庆帝带上来。
说寰庆帝在蒙古人那里受尽优待自然是夸张了,但因为奇货可居,所以他也确实没有为难寰庆帝,一直好吃好喝养着。
这时将寰庆帝一带上来,就能看出,太上皇除了没穿黄袍,其余还是老样子。
他这人大约是确实有些帝王气度,被俘了这许久身上竟然还有着从容镇定之态。
大颛的众兵将纷纷动容,更有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年纪较大,曾经面见过寰庆帝的差点就要跪下。
系统慨叹,“封建时代的君权啊这位现在都已经退位成太上皇了,大家看到他竟然还这么激动。”
石韵显然也觉得寰庆帝站在那里有些影响军心,扬声道,“换人吧。”
木合理挑眉,笑容十分可恶,“换人可以,不过我还有几个条件。”
他身后一个将官立刻上前,展开一卷牛皮纸,一,二,三,四的念了起来。
木合理的要求挺多,都是些要钱要物,还要求大颛军队几年内不得出关的无理要求,半天念不忘。
石韵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自然没耐心听这个,在那人念到第四条时就出声打断,冷声道,“不必念了,我不同意”
木合理也冷笑一声,“又不是我们求着和谈的,既然真人不答应,那就算了,你们的皇帝我再带回去就是。”
说着就要传令队伍调转方向。
石韵打个手势,她身边的中将纷纷抽出兵刃高喝,“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
木合理丝毫不惧,“想留下我也成啊,只要诸位不怕担上弑君的罪名就行。”
朝着看押着寰庆帝的士兵呼喝一声,其中一人就手一翻,将一把雪亮的钢刀架在了寰庆帝的脖子上。
大颛的兵将们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呼喝声顿时哑了。
木合理见状呵呵冷笑,命人押着寰庆帝在前面开路,然后公然调转马头,带人离去。
远远留下一道十分张扬的声音,“顾真人,我劝你不要追,否则我押送你们皇帝的这个小兵跑得太快容易手滑,一刀割断了他的喉管就不好了。”
跑了一会儿,发现大颛的军队果然没敢追来。
心中暗嗤,顾真人带了这么多人马来有什么用,还不是束手束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大摇大摆离开。
正在得意,前方忽然响起“砰”“砰”“砰”的密集火铳声,跑在最前面的蒙古兵士纷纷落马。
前面的队伍立刻乱了起来,大叫道,“不好有埋伏”“是大颛的火铳兵”“快撤快撤”
火铳兵躲在暗处,闷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儿的朝着蒙军射击。
木合理就算想押着寰庆帝上前威胁,也看不到他们人躲在哪儿,急忙间只得传令队伍改道,换个方向跑。
然而跑了没有几里路,前面又响起了砰砰砰的爆炸声,蒙古兵将又踩上了大颛人提前埋在土里的石头雷,被炸得哭爹喊娘,人仰马翻。
木合理骂一声,知道这石头雷最是阴损厉害,被提前埋在土里,一埋就是一大片,谁也不知道哪一脚踩下去就会中招。
就算他有亲兵重重护卫,也护不到脚底下,因此一步不敢多走,立刻又传令,再掉头换个方向跑。
这回总算遇上了正儿八经的队伍,只见一员大将手持长枪,带了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木合理和手下诸将遇到了他们,竟然还诡异地庆幸了一下:终于遇到能正经打仗的追兵了
然而这点庆幸刚冒出来,就见对面的那员大将长枪一摆,身后队伍向两侧分开,后面露出一排黑洞洞的炮口。
木合理,
一众蒙军兵将,
还让不让人好好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