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道:“可还记得仙极宴上我展出的那株灵植?”
老龙耿直道:“我知道,是个好东西。”
鹤鸣道:“你再留三月,我就将它送给你,别的不说,如果晋明还活着,必然也受了重伤,我那株灵植可是疗伤圣药。”
老龙纠结起来。
白璘笑了笑:“前辈,我去别处查找恩公的踪迹,你就在这里陪鹤鸣前辈再待一段时间吧。”
鹤鸣摸了摸小胡子,意味深长道:“你对那小子倒是情深义重啊。”
白璘道:“前辈说笑了,恩公救我白川洞全族,我自当尽心竭力。”
鹤鸣摇摇头:“我听说晋明那小子活了上万年都没遇上一只中意的女妖。他那一族都是一个脾气,不然也不会血脉凋零……”
老龙也若有所思起来。
“要是有蓝龙一族半分的不拘小节,早就满灵山爬满了小金龙。”
无辜被刺的老龙:“……”
当天,白璘离开了深渊。
惊扰得整座鹤宫进入警戒状态的小屋内,弥漫着一股可疑的气息。
金色龙身攀卷着苍白的身体,浅色的龙目注视着怀中的蛟,他披散着长发,阖目歪头沉睡,眉头轻蹙,睡梦中似乎也不能安宁。
看着上面遍布的痕迹,金龙的眼神变得复杂。
他缓缓放开蛟,向后退离了几步,又重新上前,用尾巴尖将两旁凌乱的衣物挑起,盖在蛟的身上。
蛟伸手推开衣物,嘴里发出含混的呓语。
“……”
金龙缩回尾巴,心虚之余,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他想起来了。
无论是雷池中与蛟缠斗两败俱伤,还是失忆后被这黑心蛟骗得团团转,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
此前就有零星画面闪过,隐隐有恢复记忆的征兆。也不知怎么回事,昨日……咳,结束后,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明。
“你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但见你成功,我便也无憾了。”
“我这一身伤都是拜你所赐。”
“你可不能抛下我。”
……
蛟满嘴的谎话,此刻一一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复又想起他闯进白川洞时,气势汹汹意图夺宝的模样,还有这一路上面不改色食妖的做派。
这哪里是什么需要他保护的病弱兄弟,分明就是隐藏着恶念的凶兽,只不过失去了修为庇佑,暂时收敛了利爪。只要让他找到可趁之机,必然会顺势反扑,一击致命!
然而现在想明白也晚了。
可以笃定的一点是:这头恶贯满盈的黑蛟,从未对自己存有什么旖旎的心思,而自己自以为的“偷亲”根本只是蛟偷袭失败后的误会。
甚至这场稀里糊涂的情事开端,蛟也自始至终都是拒绝的姿态。
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金龙一向冷静自持,此刻也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他。
他暗叹口气,定下神,对上了一双寒星般的眼睛。
蛟睁着眼睛,也不说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面无表情地对他对视。
金龙:“……”
过了一会儿,金龙咳了咳,率先移开了视线,只觉得连质问蛟欺骗在先的立场都没有。
蛟幽幽开口:“我……”
话一出口,声音嘶哑得令两妖再次陷入沉默。
蛟缓缓坐起身,起到一半,面色有了瞬间的扭曲。
金龙下意识地伸手扶他。
蛟转过头,看也不看那只手,身体倚靠在墙角根上,低垂着眼睛,面上无悲无喜,仿佛入定般高深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龙道:“小……”他想到了什么,声音一冷:“临渊,你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话要说?蛟双手抠着衣物,从牙缝间挤出一句——
“滚开。”
金龙脸色一沉,站起身。
作恶在先,欺骗在后——他纵然再自作多情,也不会一昧包容。
蛟拢了拢衣物,一双白腿露在外面,缩了缩脚趾。
金龙:“……”
蛟敏锐地察觉到不妥,倏忽将双腿化成尾巴,警惕瞪向金龙。
金龙:“……”
半晌后,金龙弯下腰,从墙角处捞起黑蛟,道:“不必再惦记乌灵芝了。”
黑蛟面露疑惑。
“没有乌灵芝了。”
正如他失忆时做的最坏打算,乌灵芝早在被他发现的那天,就进了自己的肚子。
蛟浑身发起抖,眼底浮现出绝望。
没有乌灵芝,他的修为怎么办?
食龙?
不,他吃不了金龙的。
他根本撼动不了金龙分毫。
要是连乌灵芝都没了指望,那他……
金龙道:“不过,乌灵芝的药力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消化……”他顿了顿,面露尴尬,“也许你也可以有所受益。”
蛟一愣,等到反应过来话中的深意后,慢慢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