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七流</p>
雨雾峰上的雨又大了些, 几乎要迷了观战人的眼。</p>
但岁时寒站着的地方一尘不染，就连雨水都会自动避去，怕打湿他的眉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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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见木剑出鞘的瞬间, 岁时寒修长的手指搭上了自己空空荡荡的剑鞘。</p>
“建木在我手上也能用，”岁时寒对周玄说, “我修为比他高很多，因此建木挥出的剑也强不少。但只有在他手上, 这把剑才这样承转如意, 浑然天成。”</p>
他十七岁从剑山上拔出了这把剑, 然后带在身边温养了四百年。</p>
每次要用剑时，这木剑都不情不愿, 像个大爷。</p>
而此时，木剑在奚越手中, 隔着千米远, 岁时寒都能感觉到那股兴奋与喜悦的情绪。</p>
木剑撞上了一把漆黑的剑。木剑很重，这把漆黑的剑也很重，互相碰撞的一瞬，声音沉闷的像是敲钟。</p>
那是公西平晏的剑，叫长安, 来自剑山第九峰。</p>
据说, 他十八岁入九峰剑山那天，第九峰上神光闪烁, 长安剑从天际飞来，携带缕缕玄黄之气, 落在公西平晏的面前，重达千钧。地面都因此下沉数米。</p>
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凶器，长安剑击碎过不少名剑。然而两把剑短兵相接, 除了汹涌的剑光外，无事发生。</p>
若不是地面因此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缝隙，可能很多人还真的觉得无事发生。</p>
剑山用来招待客人的迎客峰上，昊天宗来的小师姐面露惊诧：“这是什么木头做的剑？居然这都不碎？”</p>
裴衔玉混在其中，并不显眼：“这把剑可牛逼了。我跟你说，当初我和奚师弟在秘境里，遇上了神藏境巅峰的大蛇渡劫。这木剑出鞘，哗哗，唰，斩了三个蛇脑壳。”</p>
裴衔玉说话的时候，手也跟着比划起来，一把扇子使的虎虎生威，逗的周围几人连脸发笑。</p>
“你还好意思叫人家师弟，奚越可是剑山的小先生。等会出了擂台，你叫师弟，看看人家认不认？”</p>
回剑山省亲的宗主夫人面色微微一变。看向了身侧的二师兄，卫天衍。</p>
她低声询问：“这是……小师弟的剑。为什么会在他手里？”</p>
卫天衍回答：“剑自己选的主人。”</p>
“这个奚越是比小师弟还强不成？”</p>
“那肯定没有。但是人家剑喜欢，能怎么办。”</p>
“这没有道理。”苏绣的眉头蹙起。</p>
“的确没有道理，但是有的人天生好看，有的人家财万贯，有的人天赋卓绝……而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普通人。师妹你出身名门望族，祖上出过皇后。从小灵药喝到大，很多修士为了你嫌苦的药渣子都能出生入死好多回。这是不是也很没道理？”</p>
苏绣点头：“你说的有理。”</p>
……</p>
……</p>
“你说打我不需用剑，那我现在告诉你，”奚越的表情一向不多，然而此时，脸上却有了一个近乎狂妄的笑，“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p>
木剑染上鲜红的血迹。</p>
公西平晏肩膀上的伤迅速愈合。</p>
残存剑气留下的灼伤感，让他很是不适。</p>
肌体再生，对修真之人不算难事。只是如今没有灵药，全靠真气转换为灵气修补，自然消耗不少。</p>
如果是一般的伤势，公西平晏也就不管了，奈何这一个血洞在肩膀上，不愈合，会影响他用剑。</p>
公西平晏有一事不解：“我虽然把修为压制在了神藏境三层，但毕竟真实修为在神藏境大圆满，自认为真气应该比你浑厚不少。我和你一战到现在，消耗巨大，力有不逮，你怎么看上去还是游刃有余？”</p>
奚越金丹重铸时，体内修炼出的真气已经十分磅礴，远超同境界的人。后来结丹时，更是凝结出了前所未闻的十层道纹。</p>
上辈子奚越的金丹结了九层道纹。九层和十层最显著的差别，就在于吞吐和消耗灵气时的转化效率。九层道纹的金丹，纳入灵气时能保留九层，吐出真气时，又保留九层。最后真气依然损耗了接近两成。</p>
而十层道纹的金丹，完全没有损耗。内部几乎自成天地，大道法则运转，吐纳随心。</p>
这就像是火力发电厂和和核力发电厂的区别。大家都是电厂，凭什么核力发电效率就要高这么多？十个火力发电厂也赶不上？</p>
但是这种事，自然不会告诉公西平晏。</p>
奚越想了想，回答：“毕竟我结过两次丹。”</p>
公西平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那看来我不能和你打消耗。我要用我最强的一剑了，你要小心。”</p>
奚越的眉挑了起来：“好。”</p>
雨雾峰一角。</p>
左颂玉看着面前的瑶光镜，道：“比赛开始前，我赌奚越不能撑过十招，你赌他能撑一刻钟。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怎么看起来，还是公西平晏落了下风？”</p>
“师兄说了，大师兄自封修为，和奚越同阶一战，这就是他们一直有来有回的原因吧。如果公西平晏不自封修为，那大概……”宋应溪神情犹豫片刻，“很快就结束了。”</p>
公西平晏握紧了长安剑。</p>
雨雾峰上，又响起了剑音交织而成了琵琶声。</p>
这是盛世之剑，自然要配盛世之音。</p>
寒霜在这一刻更加凛然。雨水变成了冰锥，纷纷扬扬坠落。</p>
长安剑上，笼罩起一层优美的弧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