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七流</p>
承影峰傍晚温度骤降。</p>
奚越的院子里烧起地暖, 小青盘旋在一棵松树上，时不时吐一下蛇信子。</p>
宋应溪站在门外，提着一壶酒, 想起周玄的嘱托，心情略微沉重。</p>
他敲了敲门。</p>
奚越收起剑, 开门。</p>
宋应溪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听说你赢了王淳阳，再加上今天凡间冬至, 因此特地提壶酒来贺你。还带了只刚出栏的羊羔。”</p>
酒自然不是一般的酒, 是天山雪莲配着金玉粟米酿出来的甜米酒, 用来喝或者是煮汤圆都很香。</p>
羊也是剑山灵畜堂养的，身上有点灵兽血脉。吃灵草长大, 不管是炖汤、清蒸还是烧烤，都很是滋补。</p>
奚越身高近一米九, 平时也不苟言笑, 谁能想到他居然口味偏甜。</p>
奚越不会做饭，好在宋应溪自带了两名剑仆，主动料理起羊肉。</p>
修行之人可辟谷。不过剑山不像仙王宫那样讲究无欲无求，也从不觉得口腹之欲就比成仙的欲望低级到哪儿去。冬至，各个山头都冒起一阵炊烟。</p>
“你让我调查那个人, 有了些眉目。”宋应溪坐下, 从怀里掏出一份泛黄的记录，“卫凌的确在一百多年前加入过剑山, 并且成为了真传弟子。但是在第二次入剑山时失踪……有人说曾经看见他进入过剑山第九峰。”</p>
当初宋河在奚越离开时，曾拜托他帮忙找一下玄清宗曾经的首徒卫凌。</p>
奚越问过席如生, 对方毫无印象。因此又拜托了好些人，没想到是宋应溪先找出来消息。</p>
腌好的羊肉小火慢炙，烤出一层酥脆的皮, 筷子一戳嫩的冒油。奚越咬了口，被这丰腴的肉香唤醒了久违的饱腹感，热腾腾的火气顿时从丹田升起。</p>
小青也趁厨子不注意，咬了一只羊腿就跑，竹竿似的身躯在地上溜的飞快。</p>
“等内比结束，我就去九峰剑山一趟。”奚越惬意地眯起眼，道。</p>
宋应溪点头称是：“早该去了，我们剑修的剑从不嫌多。应敌的时候，打不过丢把剑出去自爆，也能抵一阵。”</p>
奚越腰侧的木剑发出不太高兴的轻颤。</p>
它打算等下次奚越进九峰剑山时，偷偷告诉剑山里其他灵剑，小心一个叫宋应溪的剑山弟子。</p>
宋应溪趁如今气氛好，乘胜追击：“我听说今天瑶池仙姬齐娥眉大庭广众之下向你求婚了？奚先生可是有福。齐娥眉在瑶池诸位仙姬里，也是排名前十的美人。”</p>
他的语气不无揶揄。</p>
奚越点头：“的确容貌昳丽。”</p>
修行者就没有特别丑的，瑶池女弟子偏多，齐娥眉能在里面脱颖而出，除了一张脸外，修为也很是不俗。</p>
不过奚越已经见过更漂亮的人，倒是没什么感觉。</p>
若说漂亮，当初天刑峰里的顾红衣算一个；剑宗大人也许算另一个。</p>
还有妖皇连苍。就算看不清脸，奚越也觉得他应该很好看。</p>
“那奚先生心有所属之人，岂不是比齐娥眉更美？”宋应溪意有所指。</p>
奚越抿了口酒：“我一心向道，在我眼里，大道长生的确比齐娥眉更美。”</p>
宋应溪的脸上出现刹那的愕然：“我当初在玄清宗，听有人嚼舌根，说你和玄清宗首徒有婚约，我还以为……”</p>
奚越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孟清峥的名字，然而回想起来的瞬间，依然觉得一阵反胃：“别说了，听着烦。”</p>
宋应溪顿时闭口不言，转谈起别的来。</p>
酒过三巡，他吩咐剑仆收拾好残局；带着一罐空了的酒坛下山。</p>
走至雨雾峰前，周玄已经等候多时。</p>
宋应溪：“奚先生说，他心有所属为大道，对男欢女爱不感兴趣。”</p>
“至于你说的小青，大概是指先生养的那条蛇。绿色的，还挺好看的。”</p>
周玄默然片刻，回答：“是极。多谢宋小少爷了。”</p>
周玄把这调查结果辗转告诉了飞来峰的主人，末了，总结道：“小先生并没有心上人。”</p>
岁时寒的声音远远飘来：“其实不必特地告诉我。”</p>
“怕大人不开心。”</p>
“我的确不太高兴，但是我觉得很没道理。”岁时寒说，“因为他可能就是这样的人，会喜欢别人。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他或者不喜欢他，但是没有权利要求他去改变。”</p>
对于岁时寒而言，奚越是个很特别的人。在他没加入剑山之前，岁时寒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和他有所牵扯。只是十三年前一见，和后来剑山底下一见，感觉似乎不太一样。</p>
周玄问：“喜欢有很多种，像是长辈对晚辈，主人对宠物，丈夫对妻子。大人的喜欢，又是什么样的喜欢？”</p>
岁时寒思考许久，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我喜欢看他用剑。”</p>
仙王宫的升仙桥前，一片云雾缭绕。</p>
一座汉白玉大桥横在此处，一边是仙王宫新收进门的弟子；另一边则是落选的弟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