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七流</p>
混天灵池的老金龙奄奄一息, 模样格外惹人怜爱。</p>
它趴在灵池边上，对着空荡荡的池子流下了乳白色的泪珠。</p>
师夷光撑着伞走进来，哼着几首不知名的小歌, 不像是人间任何地方的语言。</p>
在察觉他的瞬间，老龙“嗖”的一下躲进了岩石底下, 示意自己真的一滴也没有了。</p>
师夷光道：“出来。我不要你的灵液。”</p>
金龙慢吞吞地探出一只脑袋，师夷光在他面前蹲下, 问：“你都看到了吧。奚越结丹。”</p>
老龙迟疑片刻, 微微点头。</p>
师夷光：“多少层道纹呢？”</p>
明面上, 奚越结出了九层道纹。</p>
想起那声势浩大的渡劫，倒也不算意外, 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p>
九层道纹的金丹，算得上普天同庆的大事。若是在世家, 甚至会发帖宴请四海好友, 摆升仙宴，大书特书。</p>
对于一些小宗门，更是全宗的希望，宗门的未来。</p>
但在天下第一的剑山，被誉为“天下剑修才十斗, 剑山独占八斗”的剑山, 九层金丹的确不错，但也不算特别稀罕。每一届弟子中, 都有那么十几人。</p>
金龙翻开肚皮，伸出了两只小爪爪。</p>
它是五爪金龙, 龙爪很短。</p>
“十？”</p>
金龙点头。</p>
“《玄清炼气诀》是上界遗落下的仙书，因此造就了玄清宗。虽然玄清宗的人总是吹嘘，说学这个炼气诀就能练就十层道纹的金丹。然而数万年历史里, 也只有道长生疑似成功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师夷光的声音极低。</p>
他自然不是在期望，能从这只灵气构成的伴生灵兽身上，得到什么回答。</p>
“仙书，自然只有仙人才会。”</p>
老龙表情呆滞，面露沉思。</p>
师夷光趁其不备，在地上摆了一只碗，拎起细的像是根竹子的金龙，像是拧毛巾一样，用力挤了挤。</p>
金龙“嗷呜”几声，被挤出一小碗金色的汁液。</p>
师夷光道：“我宗剑子准备突破至紫府境。借你真身灵液一用，百年后定还你。”</p>
他的语气十分真挚，就像是街上偶遇，然后说“下次一起吃饭”的熟人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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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夷光哼着歌来，又哼着歌离去。</p>
奚越这金丹结的，几家欢喜几家愁。</p>
最欢喜的莫过于他的老宗门玄清宗，乐呵的像是奚越压根没去剑山一样，宗门上下，包括杂役弟子，都领到了一枚平平无奇的聚灵丹。</p>
孟清峥看着指尖一小颗灵丹，神色莫测，一不留神，捏碎成了齑粉。</p>
他找到了掌教虚元子，长拜：“我想去仙王宫，还请掌教助我。”</p>
虚元子出身世家，只是接管玄清宗后，按照修真界如今的规矩，和原本的家族划清界限。</p>
虚元子的舅舅，如今就在仙王宫里当差。</p>
虚元子的眉头一皱。</p>
玄清宗排名前几的真传弟子，奚越去了剑山，裴衔玉被裴家领走，入神藏境的秦九被废……没想到如今，连孟清峥都想走了。</p>
人往高处走，可以理解。但于玄清宗来说，留住弟子，才是利大于弊。</p>
孟清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玄清宗首徒。我想去仙王宫，日后若学有所成，我孟清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势必振兴玄清宗。若违此誓，天打雷劈，终生不入归一境。”</p>
虚元子一惊，连忙起身：“你这是作甚？”</p>
修行之人轻易不立誓，因为违背誓言，是真的会应劫。</p>
孟清峥的誓言已经十分严重。</p>
虚元子长叹一声：“罢了，就再帮你一次吧。”</p>
……</p>
……</p>
剑山内部，奚越的金丹也被好生讨论了一阵。</p>
之前有弟子说奚越是占着鸡窝不下蛋的鸡，如今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假装压根不知道这事，一心修炼。</p>
有人想起之前奚越参加真传弟子内比的原因，看向王淳阳的目光隐约有些看戏的意味。</p>
王淳阳嘴硬道：“九层道纹又如何，还不是只有神藏境一层！”</p>
王淳阳虽然是真传弟子，但是只有七层道纹。</p>
倒也没人说什么“这么多资源给我我也行”。</p>
大家都是大宗子弟，很清楚，用药灌最多七八层道纹。</p>
九层，是天骄才能涉足的领域，和嗑了多少药都没关系。</p>
仙王宫里，有一位年轻人，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嘴角含笑。</p>
“天生剑心，如今又有了九层道纹的金丹。看来剑山又出了一个妖才。”</p>
“但下次人妖两族盟会，魁首必定是我仙王宫。”</p>
奚越出了混天灵池，又在陶真人处做完登记，第一件事，就是去和岁时寒道谢。</p>
他本来想用同辈礼，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才踏入神藏，对方好歹都是几百岁归一境的老前辈了，若用同辈礼，显然不太合适。</p>
于是，奚越行了个晚辈礼，表情也格外尊敬：“晚辈此番结丹，多谢剑宗大人相助。”</p>
奚越闭关结束后，飞来峰上的温度又开始骤降。</p>
雪花纷纷落下，却没有一片能沾上岁时寒的衣角。</p>
岁时寒回答：“嗯。”</p>
隔了会，觉得这么回答字数太少，显得格外敷衍，于是补充了一句：“受人之托，无需介怀。”</p>
奚越离开飞来峰的路上，周玄送了他一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