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躯体?碾碎细胞?磨灭意识?
事实上,这些具备一丁点‘可能’的办法,都曾经在自己的身上实验过。
但可惜的是,纵使他将自身分裂出来了几十个人格,从微观层面上将自己拆解为基本的粒子,最终他的意识,也还是会重新复苏过来,本能的构造出全新的躯体。
就像这是他创出炼虚武道所付出的代价一样。
那‘心胜于物’的能力背后,伴随着名为‘不死’的诅咒,使他无限接近于‘开天’之境的同时,也仅仅是‘无限接近’,即便如何积累‘量’,也始终无法达到‘质’的变化。
炼虚三境,显圣、造化、开天。
再之后,渡过‘火烧身’一劫,便是对标劫境的未知新天。
而赖平观功成两步,却始终被困在第三步的门槛之前,明明感到那个境界就近在眼前,却根本无从突破,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几年,对于一个武人来说,可想而知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直到。
从守静斋开始,一直打到自己面前,一直从未停止过实力进步的‘执徐’的存在映入视线之中。
那一刻。
感受到越阳楼手中漆水大纛上,仿佛足以真正杀死自己的未知威胁感。
在这久违的战斗之中、在这久违的生死之间,赖平观的大欲,赖平观的狂妄,赖平观的天资,便终于让他再一次做出了突破,让他从‘无限接近’,开始向真正的‘开天之境’进行蜕变。
这种生命形态上的特殊蜕变,要说感觉,就好像是深埋土中蛰伏的十七年蝉第一次发出鸣叫,楚地三年不翅的大鸟一飞冲天。
那一刻,仿佛从蒙昧的长梦中苏醒。
赖平观睁开眼睛,于是,他便看到自己的眼前似乎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金刚经》中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而在此时此刻,处于‘类神化’的状态之中,通过真正的‘开天之境’的视野,他也确实看见时空因为质量而弯曲产生褶皱,以及那概率之海中起伏生灭的无尽泡沫。
过去、现在、未来。
一切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的清晰。
如同夏虫不可语冰,这和先前的‘无限接近’不同,现在真正的‘开天’之后,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这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赖平观低声喃喃,目光抬起,正欲寻找越阳楼的踪影,结果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是消失无踪,连同那一杆掷出的漆水大纛也同样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除了两者之外,其余没有任何变化的场景,他有一瞬间愣神,但立马便是看向‘过去’。
十分钟以前,越阳楼不在。
一小时以前,越阳楼不在。
六小时以前,越阳楼不在。
仿佛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一样,‘执徐’这个人好似根本不存在,或者说,只存在于他自己的认知之中。
接连不断的从‘过去’的记录中寻找而一无所得,赖平观转而看向‘未来’,结果,就在刚刚看了一眼的时候,冥冥之中的灵觉,却是向如今的他传来极度危险的警示信息,令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
就是他这向‘未来’看去的短暂一眼,却带来了某种恐怖的诡异。
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赖平观即刻开始检查自身的情况,但就在此时,从头部起,他身上的血肉背叛了他的意识,疯狂蠕动着,似乎要变成另一种形态。
用真元一气重组物质随手捏了一块镜子,他目光看向镜面,却惊悚的发现,镜子之中倒映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一张似乎有些眼熟、却同时又无比陌生的俊美面孔。
就像是总集了众生之相一样。
从镜面之中的那个人身上,可以看出和无数人相近似的要素,仿佛每个人都有些像他,都好像是他,却又同时只是他的一张面孔而已。
‘越阳楼’。
不知为何,赖平观心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名字,然后下一刻,他就看见镜面之中的那个人忽然嘴角翘起一丝笑容,好似抬眸看向了镜外的自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隔着镜面,赖平观当然不可能听得到这个‘越阳楼’的声音,但他看对方的嘴唇蠕动,却依旧能读的出对方的话。
“既…见…未…来……”
跟随着那镜中之人嘴唇的蠕动。
他本能的复述,声音变得宏伟而浩大,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魔性。
“——为何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