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冷哦了一声,没再敢吭声。
他又不傻。
这会儿反应过来了。
眼眶有点酸涩。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
沈祁不说话了,左手按压在太阳穴上,右手的指尖在膝盖上点了点。
似乎是真的在想对策。
徐冷也不说话了。
他有些局促,手无意识地攥着自己衣服的下摆,双腿并在一起,坐在板凳上的时候,腿有些长了,只能抱在胸口的位置,下巴抵在了膝盖上,有些脱力。
“我……”徐冷出了声音。
却有些哽咽。
情绪,说到底还是藏不住的。
他到底是不甘心的。
沈祁深深看了他一眼。
徐冷觉得,队长的眼里带了好多好多的遗憾和不解。
以及,最多最多的失望。
那眼神让徐冷感觉自己的浑身都热了。
冒出毛孔的都是冷汗。
又冷又热。
一边是后悔。
一边是羞耻。
两分钟后,沈祁把落在脚边的手写板用脚跟往后踢了踢,手写板在地上滑了几个圈,又靠回了床头柜。
“徐冷。”这是沈祁第一次正经地喊徐冷的名字。
徐冷下意识应道:“我在!”
“其实……”沈祁抚了下额头,嗤笑了一声:“我最讨厌的,是半途而废的人。”
“对不起,队长……我……”
“我之前,也是个半途而废的人。”拖鞋在地上磨了两下。
他说的是他轻易选择退役。
徐冷轻轻嗯了一声。
“你可以去正视你的缺点,可以去指责别人的缺点,但是你不能只在一场训练赛的失败里就轻易放弃。”
“狗弟啊……”沈祁的口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让徐冷想起了他见过几次面的班主任。
“你是一个职业选手。”
“这并不是一个外人眼里"不务正业"的职业,他是荣誉。”
“因为热爱,所以很多人选择了这条路。”
“我们有这个能力,所以才能继续走这条路。”
“如果你什么都不是,我不会选择你。”
“也许在你看来,我选择你这个决定好像很突兀,很无理,甚至很冲动。”
徐冷交握着双手撑在额头,拼命摇头。
不是的,这是他曾经热爱的a神。
曾经他退役的时候,也在微博上质问过为什么。
明明是梦想,为什么要放弃?
知道他要重新回来,知道他邀请自己一起加入的时候。
徐冷觉得自己像做梦。
沈祁舔了下唇,觉得有些渴:“我当时想,我们需要一个崭新的战队,需要一个未知的参数。”
“也许有冲动的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是你。”
沈祁说完,顿了顿,又补充:“这句话不能让我家哥哥听到。”
徐冷:……???
门口偷听的两人:???什么东西,好好的煽情不好吗?
他抓了下自己有些乱的头发,仰着头慢吞吞开口:“哥哥绝不允许我对别的人说这种话。”
“这不是情话,这是爸爸对儿子说的话。”
徐冷:……
徐冷哦了一声。
眼底的酸意渐行渐远。
沈祁嗯了一声又继续教育:“只是一次训练赛,第一次参加,失去思考能力,虽然不太正常。”
“唉,我当年第一场训练赛,追着人薄利追了半张地图,不信你去问问薄利?”
徐冷:“……”
“哦……”
越来越不像安慰了呢。
“不过呢,你也不要失去信心。”沈祁站起来,像老父亲一般拍了拍徐冷的肩膀:“爸爸能原谅儿子一次的犯错,但是如果他知错不改,爸爸会很生气的。”
徐冷动了动肩膀:“队长……辈分?”
“怎么了?这是个比喻。你想要对号入座我允许了。”
“不……不想。”徐冷立马应了一句。
沈祁哼笑:“想要我换人吗?找个比你厉害的分分钟能找到。”
徐冷立马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见他这副模样,连眼泪都给憋了回去,沈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给我买张新的小板凳,要结实一点的,这张送你了。”
“从明天开始,继续努力训练,晚上好好休息。”
他走到床边,被子掀了一半:“啊对了还有,今天的训练赛第一场,也有我的错,并不全是你自己的问题,教练分析的是对的,不要总觉得自己错了别人都是对的,当然,如果真的是你一个人的错的时候,也要敢于承认。”
“嗯,惩罚挺简单的,交点罚金,请大家出去吃一顿烧烤。”说完,他略有些遗憾:“现在不能喝酒,真是可惜。”
“行了。你可以走了,我还要和哥哥进行一点夜间活动。”
徐冷站起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什么夜间活动?
然后他一边思考着为什么要让自己重新买一张小板凳,沉默地点了点头,带着一脸纠结地出去,顺便帮他关了门。
门口,陆屯一把勾住徐冷的脖子:“换人?你好狠啊狗哥!”
叶赖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师父脾气变好了很多,以前的时候,常常会和融景吵架。”
“其实,我也有过退缩的时候,师父那时候骂我骂的很凶的。”
徐冷低着头,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等人走了,沈祁才整个人闷进被窝里。
露出抹无奈的笑容来。
他其实早就猜到徐冷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放弃呢?
难道紧紧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放弃吗?
看看对面的m1g,从冠军跌落到倒数,不还是依旧坚强地存活着。
他愿意给徐冷一次机会。
他愿意看着徐冷成长。
但是如果有第二次,他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
沈祁这一觉睡得很沉。
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沉的。
第二日的中午,他被敲房门的声音吵醒。
被子里伸出了一条手臂,睡衣袖子都被掀到了最上面。
沈祁拿多余的枕头捂住了耳朵,又踹了踹被子闷进了被窝里。
敲门声又响起。
十分有规律的几下。
片刻,沈祁从床上弹了起来,眯着眼,带了些许怒气地去开门。
平时睡不醒,他是有起床气的。
走到门边的时候,敲门声停了。
他拉开门,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再睁却是睁不开了。
太困了。
也太累了。
“你好,客房服务。”
门口,傅明渊站的笔直,微微低着头,嘴角带着抹浅浅的笑意。
走廊的灯没关,照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