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没有明确目的地的远行,我师父带着我一路向西而去。
华夏是个西高东低的国度,此去西行万里,多名山险川,杳无人迹之地比比皆是,而这些深山险泽,便是我们师徒长期滞留盘桓的地方。
我们曾踏足华山,在这号称天下第一险峰之中,我师父带着我拐弯抹角的绕进深沟,而后,指着一座壁立千仞的高山,说山顶上有一块状如圆盘的石头,要我在一个时辰内徒手攀爬上去,将之取下来给他。
我抬头看那高山,好似天帝的战剑插在大地上,直入天穹,上方云雾缭绕,竟不知其高几何。
这样的高山,一个时辰怎能爬个来回?
我师父似看出我心中所想,唬着脸问我——难道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一咬牙,甩下背包,脱掉有些束缚的上衣,在这尚未转暖的集结赤身的攀上断壁,为了能尽快的爬上山顶,我放弃了攀援绳索等辅助物件,全凭一身力气和敏捷,好似猿猴一般腾挪跳跃,这无疑是凶险的,一失足便要摔个粉身碎骨,于是我又不得不打起全部的精神,总算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了我师父的要求。
当我捧着那圆盘似得石头来到我师父面前时,我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明显的错愕之色,嘴唇蠕动,好似在嘀咕——竟然这么巧,还真有一块圆盘似得石头?
随即,他脸色一变,恶狠狠的打掉我手中的石头,说这不是他要的石头,让我再爬上去找一次。
我叹了口气,只能再度爬了上去,随后……他又说这不是他要的石头。
于是,一整天的时间里,我几乎就在这座壁立千仞的高山上爬上爬下,即便是我现如今这般强悍的躯体,被这么压榨折腾一天,到傍晚降临时,也是累成了死狗,最后一次爬上山顶时,我四肢酸软如面条,连一根指头的都动弹不了了,趴在山顶的乱石滩上昏沉沉的差点睡过去,而后我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我师父不知何时也登顶了,他俯视着我,眼中有笑意,把我扛在肩上,扭头顺着高山另一侧的缓坡优哉游哉的下了山。
那一夜,我师父坐在我身边,给我擦了许多药膏。
其实折腾了一天,我大概也明白了,我师父似乎是在刻意的锤炼我,让我通过挑战自己的极限,来消耗残存在我体内的药性。
我师父也知道我明白了他的用意,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第二天天刚刚放亮,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指着西方说,从现在开始,我要不停的跑,遇山过山,遇水涉水,直到把身上的每一分力气都压榨干净才能停下休息。
许是昨夜他给我擦过药,我肌肉不再酸疼,听到他的命令,二话不说背上行囊就开始朝着西方奔跑。
我很清楚我师父的用意,可压榨自己的潜力,将浑身上下的没一丝气力都消耗干净,这是极其痛苦的,一次两次还好,要持之以恒下去,非得要那钢铁一般的意志不可。
终于,我的惰性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那一天,当我越过一条小河后,我跪在河畔掬起河水狠狠搓洗着脸上的汗渍,许是那清凉的河水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我忽然有了懈怠之心,心中只想着“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总是不打紧的吧?”,想着想着,我寻了一块相对的干净的石头,准备躺下小憩一阵。
可我的眼睛刚刚闭上,便听耳畔传来呼啸之声,一骨碌从石头上滚落下去,紧随其后便听“铿锵”一声脆响,一柄古剑斩在我刚刚睡觉的地方,火星四溅。
我师父横眉立目,冷笑一声,提剑再度朝我砍来,看那架势,哪里有半点留手的意思,分明就是想砍死我呀!
我有口难辩,无论说什么我师父都不停,只顾着提剑追砍我,没了办法,我只能仓皇向西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