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值昼夜交替之际,山上黑蒙蒙的,视线又不受影响。
这一片混沌之中,那孤立在山上的小小道观竟是如此显眼。
那夜的动乱,狼奔豸突,真武祠被冲的七零八落。
而今这座小小的道观又重归宁静,似乎又变得整洁起来,就连那段战斗中坍圮的外墙也用砖头简单堆砌起来,看来我不在的这阵子里,无双和鹞子哥他们又简简单单粗略将道观修缮了一番。
与我一道而来的还有两个海帮的人员,他们一路搭照我,只是我与我师父好不容易重聚,我似有了执念一般,不肯假外人之手,总是没安全感,仿佛谁都会谋害我师父似的,所以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肯让旁人代替我照料我师父,几乎是走到哪把我师父背到哪里。
这两位海帮的人员也是无奈,只得随我去了,此刻见我腾不开手,其中一人上前“哐哐”的拍响了门。
因为我在路上早已联系过张歆雅他们,所以,哪怕时间还很早,里面也很快有了反应,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随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张陌生、但有隐隐有熟悉感的脸印入我的眼帘。
这是个面皮焦黄的女人,形容枯槁,好似生孩子没保养好落下重疾的妇女一般,一看便是元气大伤。
同样,这个女人看到我后,也愣住了。
须臾后,我们二人齐齐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
“二狗子,你怎么成这熊样了?”
“歆雅?你这是怎么了?”
“……”
不错,眼前这个面皮焦黄,形容枯槁的女人,正是张歆雅!!!
只是,张歆雅并未回答我,她的目光很快落在我师父身上。
很快,她身后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鹞子哥和无双等人跟个土匪似的冲了上来,可看到我背着我师父站在门外的落魄模样后,众人又齐齐止步。
他们别过了脸,似不忍看到我这副跟恶鬼似的模样。
“水生,无双,把我叔送回屋里吧!”
须臾后,鹞子哥轻声一叹,待无双和老白七手八脚的上来将我师父抬走,张歆雅则招呼那两个海帮人员进了院子后,鹞子哥定定的看着我,这个铁打一般的汉子此刻眼圈微红,重重的抱了我一下,低声道:“惊蛰,辛苦你了,远赴万里把我叔带了回来。”
我嘴角一扯,连日在海上风吹日晒,嘴巴干裂的到处是血口子,这一扯登时疼的歪了歪嘴,狠狠推搡开了鹞子哥,笑骂道:“这话说的,那是我师父,对我有活命之恩、如师如父的师父,我不找他谁找?说的就跟我救我师父,你好像欠了我人情似的,搞清楚亲疏之别好不好?”
“王八犊子!”
鹞子哥笑着作势欲踢我,我闪开后,架着我的胳膊就让我往里走。
凉亭中,一个女子亭亭而立,定定的看着我,她头上带着头蓬,黑纱几乎垂落到腰腹位置。
春寒料峭,山风不止。
风过,扬起了斗篷的黑纱,露出了她的阵容,那是一张清秀的脸,说不上多么倾国倾城,可是很耐看,脸颊圆润,稍稍有点婴儿肥,皮肤白皙,吹弹可破。
我曾见过这张脸,只是,那时她还是一个阴人,此时的她,或许算不上活人,可是,她的身躯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魂魄之身,她有一颗心脏,一颗有血有肉的心脏,或许介于生死之间吧,而容貌与精神气质,也与从前有了不同。
她就定定的站在那里,眼中似波光潋滟的湖泊,有水光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