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稍定,我低头细细端详起了从桩井里扒出的汤贺尸体。
情况确如汤贺自己描述的一模一样,人已死,尸体却无丁点腐烂迹象,只是泡的稍稍有些浮肿,但尸体内却淤积沉淀了磅礴的阴气,我将之从桩井里拖上来的时候,入手之处是不正常的冷,阴气侵体,这就是下面那煞坑的功劳了,假以时日,只等这尸体好似爆米花一样膨胀起来,皮肉肿而不烂,触之即溃时,恐怕也就成了众多巨殍尸里的一员,再过数百年,说不得还能生出异变,成了尸王。
不过,鉴于这具尸体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里的重中之重,单看面相我肯定是放心不下的,否则一旦出了岔子,恐怕我要落得个生死两难的下场,于是让张歆雅去找了我要的东西过来。
这一步也在我的计算之内。
当初我给唐景翰罗列一个清单,清单很长,三辆卡车拉来,第一辆和第二辆是为了带出汤贺的尸体,第三辆的东西就杂了,现下我要的正是第三辆车上拉的物件,都用木箱或旅行箱装的。
张歆雅拿来我要的旅行箱后,里面罗列着各种模样的银器。
老白缓过神后只是看了一眼,便倒吸凉气:“嘶,我说,小卫子,你这到底是做什么呀?银凿、银锤、银钩,放在一起,活脱脱就是渣滓洞的讯问刑具既视感,难不成你要对一具尸体动刑?”
“不懂就闭嘴!”
鹞子哥低喝一声,目光复杂的看着我,轻声道:“我听说,礼官要进行一些特殊葬礼的时候,多要先炮制尸体,用具似刑具,皆以银铸,而且不会反复使用,每一套用具只炮制一人,如今看来,惊蛰是要给咱们演示一番祖传的手艺了。”
我叹息道:“说来惭愧,我这个礼官传人,还是第一回上这等手段。”
言罢,我从中取出一支四五十公分长的银针,又用银剪剪开了汤贺上身的衣服,稍加辨认后,将银针刺入其胸膛位置。
肉眼可见的,但凡沾染了汤贺的尸体,银针必然会变黑。
这是尸体内的尸毒原因。
不过,我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汤贺的嘴巴,见并未“打嗝”,这才松了口气:“尸体可用!”
死人当然是不会打嗝的,所谓打嗝,实际上是憋在胸口的气被钉出来了。
这才是确认死人到底有没有尸变的最准确的办法。
没法子,我和我师父虽然反复推算了汤贺的出水时间,可到底还是有个万一,总是要确认一番的。
做完这个,我从旅行箱里取出一个袋子,里面都是手指头长短粗细的银柱。
而后,我放下银针,取出的凿子、锤子、勾子。
如鹞子哥所说,这些东西,全都是银质的,是唐景翰连夜让人打造的,打造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请了多少人,至于那些银柱上,都纹刻着八个祭文。
祭文翻译过来大致的意思是——天地玄黄,万炁归宗。
随后,我做的第一步,便是用凿子和锤子凿开了汤贺额头角落的位置,那是人体的头维穴,将一枚银柱塞了进去。
如我和鹞子哥说的,这是我头一遭用礼官的这等手段,炮制尸体这种事,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手也不可自持的有些颤抖,但想想小稚,心念又坚定下来。
凡事总有个开头,一旦开始,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从最开始的浑身不适,到最后的麻木,不断在汤贺的尸体上凿开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又将那些阴柱填补进去,这等行径让我浑身不适,好似自己是个凌虐尸体的变态似得。
我一直不大喜欢用礼官的手段,其中也有一些这个原因。
“头维、发际、阳白、印堂……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