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慧城对于自己练过的这门功夫向来讳莫如深,彷似那不是一技之长,而是身体缺陷一般,不可示人。
认识这么久,如今倒是我头一遭见识,那种惊叹难以用言语形容,像是浑身上下抹了油的地老鼠,眨眨眼的工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和江湖中人给他的诨号“土行孙”颇为相得。
我拿着手电贴凑上去,对着洞口照了又照,不见他踪影,因为是第一次配合,彼此间谈不上默契,于是就趴在洞口问道:“下去多深了?需不需要再晾晾?”
似这种一直向地下蔓延的天然矿洞,里面的空气往往是最让人担忧的事情,缺氧、有害性的气体,甚至是……酸雾!
每一条,都足以要人命!
所以每一步的空气情况都必须了解清楚了,倘若深度一二百米开外,呼吸依旧如同在外面一样,这就说明已经完全通风了,至少继续向下个千八百米是不成问题的!
我不了解付慧城的速度,无从判断他现在的具体位置,只能直接询问。
下面迟迟没有回应。
等了良久,老白不禁嘀咕:“该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说着,扭头又朝着矿洞吆喝呼喊了几声,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我准备顺着绳子下去,下面传来了付慧城气喘吁吁的声音:“不好说,不过幺摸着少说也得二三百米了吧?没问题的,可以下来,顺便带个锤子下来,有个地方不太好过去,刚刚连我都差点卡住,你们过不来的!”
我本就准备下去找他,得了回应,提了一柄锤子立马动身。
始一进去,我便知道这条矿洞比我们眼睛所看到的要更加狭窄,至少比我们挖的绝大多数盗洞要窄的多,而且盗洞毕竟是人为打出来的,里面大都打磨的很圆润,鲜有凸起的尖锐石头,这是一个挖盗洞的老手的必备课,可这条矿洞不同,?琈之玉冷却后,形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凸起石块,有的极其尖锐,能瞬间划破衣服,撕裂皮肤,偏偏因为活动空间有限,有的根本避不开!
且,矿洞里积淀着不少尘埃,哪怕我脸上绑着布巾,依旧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也不知这些灰烬是个什么样的成分,会不会像石墨一样伤害肺泡,乃至于是更恶毒的,直接造成肺部纤维化,不过这个时候我也管不着这些了。
一边咳嗽着,一边用锤子将格外尖锐的地方敲掉,所幸这些凸起的地方极其尖细,锤子可以打断,倒也不是特别的费力气。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我身材瘦削或许无事,但对于老白和吴烨这两个悲催的发福中年男人来说,可能就是要命的利器。
绝非危言耸听,以前有人就死在了盗洞的凸起物上。
一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扎纸匠和我说过,曾经有个青皮二愣子兴许是盗墓看多了,觉得自己也行了,纠结了三五损友就学着土夫子盗墓,挑的是一座当地富豪刚刚给发妻立的墓,因为技术不过关,盗洞里尖锐物没清理干净,进去后被凸起的尖锐石片划开了肚皮尚不自知,直至身后的人脸碰到臭烘烘的湿热肠子大叫了一声,方才反应过来,好端端的人登时咽了气,与其说是死在了伤口上,不如说是被活活吓死的。
这些细碎的活儿无疑大大拖慢了我的速度,好在洞中不缺氧,也没什么要命的有害性气体,更没什么酸雾,我倒也不是很着急,就是呛的厉害,且对体力是个极大的考验。
付慧城钻过那个差点卡住他的地方后,就再没有继续前行了,而是时不时的和我说两句话,也不知这厮是不是有些害怕了。
循着他的声音,我大致能判断出距离他到底有多远。
及至声音变得清晰,在洞中没有任何回音的时候,灰烬激荡中,一个没看清,我的脸撞在了一块石头上。
一束强光迎面照来,很刺眼,我下意识的别过脸用手挡在眼前,余光瞧见了半张脸。
矿洞到了这里就算是尽头了,前面是一条顶多只有一掌宽的缝隙,付慧城的脸就在另一侧,一边拿着手电筒晃我,一边搁着缝隙咧嘴冲我笑。
这人其貌不扬,尖嘴猴腮的,黑麻麻的环境里这么笑,颇有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你个丘八,能不能把那破手电给关了?”
我骂了一声,等对方关了手电,这才用手掌在前面那条缝隙那儿比划了一下,惊叹道:“你就是从这一掌宽的缝子里直接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