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半年,这一天,一艘披挂着白布的小船飞箭一般驶来,停靠在山庄码头,一个虬发大汉跳上岸来,叫道:“快带我去见舅太太,有急事报给她!”
管码头的叫邓婆婆,认得这位是姑老爷家的家将公冶乾,眼睛撇到他胳膊上的白布,心中暗自思量,这是有了丧事?是姑老爷还是姑太太不好了?
她当下不敢怠慢,一面命人去报王夫人,一面亲自引人过去。
到了见客的花厅,王夫人已经坐在上首,未等她问话,公冶乾便满面哀色的道:“报舅太太,老爷,老爷前日在外故去,今天遗体回岛,烦请舅太太拜祭。”
王夫人大吃一惊,急忙道:“你们老爷武功高强,而今不过五十余岁,好好的怎么突然去世了?”
刚得到消息进来的王含章将这话听进耳中,心中一惊,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是慕容博假死,脱身武林中事,暗中培植势力,一心图谋复国大业。
公冶乾悲戚一声,道:“事发突然,只有邓大哥一人在,夫人乍一听闻此消息,就让我来报舅太太来了。”
“好,此事我知晓了,这便和你一同去。”王夫人一面说话一面吩咐身边的人准备祭礼等物,贴身伺候的余婆婆早已命人准备妥当。
公冶乾一船当先,后面跟着的船上坐着王夫人和王语嫣姐弟,再往后是带着各色祭礼的大船。
从曼陀山庄到参合庄的路程有半日,公冶乾来时日头在东,回到参合庄时已然夕阳漫天。
落日的余晖洒落湖面,接天莲叶映照着荷花格外灿烂,其中的茭白、莲蓬更添几分生气,小船穿梭其中,置身于红花绿叶令人沉醉。
王含章一路欣赏风景津津有味,心中半分难过没有,反而有了一丝紧迫感。
他不知道自己在十多年后,武功修为能否助自己在纷乱的江湖中保全自身和家人。
王语嫣原本喜看美景,此刻坐在小船上,却面有悲色,晶莹的泪珠在眼中闪烁,王含章轻轻叹了口气,自家阿姐心肠柔软,虽然自家和慕容家不大亲近,对慕容博也无甚了解,但听到姑父去世,还是愿意为他哭一哭。
其实,这才是人之常情,像王含章这样知道真相的人才一点都不会伤心。王含章也知道这样不好,狠狠掐了自己两下,才让自己不至于突兀。
王夫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她自己面色沉沉,虽不好看,但也没有太多哀意。
到了参合庄,一行人刚一上岸,入眼处便皆是白色,一日时间足以让偌大的庄子满披白布。
下人引着他们来到正堂,挽联已悬挂左右,大堂正中摆放着一件棺木,棺木上点着一盏长明灯,下设一个火盆,盆前跪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一旁侧身跪着位憔悴的夫人,双眼红肿,面带泪痕,见母子三人来到,眼眶一红,又哭了出来。
王夫人快走两步扶住慕容夫人,安慰道:“姐姐节哀,姐夫突然去世,实在猝不及防,究竟是因何而死?”
慕容夫人拍着王夫人的手,悲伤的说不出话来,几欲哭晕过去。王夫人在一旁好言相劝,开导,却效用不大。
慕容家四大家将站在另一边,包不同嘴快,说道:“舅太太别问了,我们夫人都要哭死过去了!”
邓百川道:“舅太太别忙问,事发突然,令人叹惋,不管怎么说,老爷已然故去,再不可改了,先祭拜了再说吧!”
王夫人见几人来回推脱,心知其中有隐情,但见他们觉得这样真切,声势浩大,绝不像作假,便按捺住好奇,领着两个孩子祭拜一番。
王语嫣一身白衣,祭拜完后怯生生的走到跪在灵前的慕容复身旁神色关切的安慰道:“表哥,姑父骤然去世,你且节哀。”
慕容复从早到晚在这里跪了一天,心里的悲伤几乎溢出,身体也疲累不堪,内外交加,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看着王语嫣,没了往日的活泼灵动,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了声,“表妹。”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倒的位置不巧,正好朝着王语嫣,小娃娃吓了一跳,用了吃奶的力气扶住慕容复,叫道:“来人啊,表哥晕倒了!”
王含章赶紧过去帮忙,不过邓百川抢先一步,抱起来慕容复,和慕容夫人说了几句话将他送入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