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2)

做戏 糯团子 0 字 2021-05-02

英国已经是晚上,月明星稀。

沈知岁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垂首刷着微博的评论。

白天的时候被格莉娅打岔,后来又忙着收拾房间,沈知岁这会才有空想起这事。

原有的链接虽然已经显示被删除,然而网友的记忆还在,评论也说不上友好。

就连之前的好几次演出都是带着有色眼镜。

路行远推着轮椅出来的时候,沈知岁还在盯着屏幕看。

直到头顶突兀多了一个黑影,她才猛地回过神,一抬头就撞上那双浅色的茶色眼瞳。

“阿辞……”

沈知岁喃喃念出了声,见路行远盯着自己的手机看,又慌忙收了去。

一摸口袋才想起下午格莉娅给自己的喉糖。

沈知岁递了过去,她捧着腮解释道:“我和她说了你喉咙不舒服,她就给了我这个。”

女孩摊开的手心还停在半空。

路行远好像有些怔愣,盯着沈知岁手心的喉糖看了半晌,最后才缓缓伸出手。

指尖轻从沈知岁手心拂过,很快,那一丁点热量又消失了去。

他缓慢垂下眼,沈知岁这才注意到路行远膝盖上还有一张宣传单。

生僻的单词旁边都有中文注释,字体很熟悉。

路母英文很好,翻译给谁看的不言而喻。

沈知岁唇边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想偷笑。

路行远可能不知道,她大一时曾做过一份兼职,是在一家平台做网课英文老师,教的就是生活口语。

那家平台给的工资很高,只不过后来沈知岁课程繁忙,就换了英语的家教,时间灵活些。

然而看见传单上的内容时,沈知岁忽的愣了下。

是镇上的文化节活动,大概就是唱唱歌跳跳舞,背面就是报名表。

路行远好像在无形中传递了一个讯息:“你还会继续跳舞吗?”

轻薄的纸张突然有了重量,沈知岁缓慢将传单折了三折,她微低下头,盯着地上的影子出神。

半晌才开口:“我不知道。”

月光在指尖萦绕,沈知岁倏然扯了下嘴角,红唇轻启。

“我刚刚在看微博,但凡和我有关的,都会和那件事扯上关系。”

“不管是我小学,初中,还是高中的表演,他们都能联想到那件事。”

“我在想,是不是以后我做什么,得到什么,都会被强制性贴上那个标签,即便真的无关。”

路行远望着女孩那双茫然双眸,忽然想起了那个刚从车祸中醒过来的自己。

那时母亲也是红肿着双眼,小心翼翼问自己:“阿辞,你还弹钢琴吗?”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最后还是很慢很慢吐出两个字:“……不了。”

婆娑树影在头顶摇动,光影晃动之间,路行远又听到沈知岁有点自嘲的声音。

“我好像,还是很差劲。”

一如当年在医院,沈知岁问的那一句:“我是不是很没用,所以没人喜欢我。”

路行远想反驳,然而张唇之后还是只有气音从喉间发出。

他泄气垂下眼,沈知岁看见路行远无声做了个口型:不。

两人同时陷入静默。

没多久眼前就多了一张便利签,路行远飘逸的字体出现在上面……

你跳得很好。

右下角还有一个用简趣÷阁画画的小人,沈知岁认出那是自己之前演出的一个动作。

她下意识弯了眉眼,望着那双茶色眼瞳笑了笑。

路行远于她,像是贫瘠土地突然闯入视野的玫瑰。

明丽而娇艳。

沈知岁念念不忘了多年。

久别再见玫瑰却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青葱月桂笼在树头。

那张传单已经被沈知岁叠成玫瑰花型,她将纸玫瑰交到路行远手中。

女孩仰着脸笑道:“阿辞,我还没听过你弹琴呢。”

她说:“阿辞,如果我跳舞的话,你会给我伴奏吗?”

……

秦珩最终还是没有联系上沈知岁,发出去的消息好像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动静。

秦珩握着手机,不厌其烦地一条接着一条发信息。

他想告诉沈知岁他们两人不是她以为的情人关系,想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他想好好和她生活的。

然而始终没有回音。

信息发送出去的时候,秦珩突然想到,以前沈知岁是不是就是这样捏着手机,在空荡荡的礼堂给自己发着短信。

他记得有一次沈知岁给自己准备了舞蹈,但是后来他有事耽搁了。

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秦珩有点想不起来,可能是随口就能推掉的饭局,但是他没有。

秦珩只记得以前沈知岁每天都会给自己发很多信息。

有时心情好他也会回一两句,不过相比于沈知岁,都是很简短的话,大概也就一两个字。

更多时候是视而不见。

那时的秦珩还在肆无忌惮地挥霍着沈知岁对他的爱意。

沈知岁也没抱怨过,见到他的时候依旧怯怯抱着自己,低眉缱绻唤他阿辞。

沈知岁那么喜欢自己,怎么可能会忍心抛下他一人。

秦珩想着。

那个照着他的照片做的四分娃已经送过来,然而想要送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

管家找到人的时候,秦珩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抱着一个酒瓶傻乎乎蹲在花房里边,对着一株鸢尾自言自语摇头晃脑的。

沈知岁虽然不告而别,秦珩对花房的照料却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甚至比以前更加精心照料。

他想着沈知岁如果回来看到花凋谢了,会不高兴的。

那个缝着歪歪斜斜针脚的平安符,也被他随身带在身上。

花房没有点灯,只有从外面透进去的一点零星月光。

云朵将天空压得很低,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从花园边传来的虫鸣声。

男人一双茶色眼瞳迷离着水雾,他修长指尖拨弄着花瓣一侧。

秦珩委屈撇着嘴。

大概是喝醉了,管家觉得秦珩的声音都带了哽咽,好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他说。

“……鸢尾已经开花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