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橘红色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洒在陆修身上,他眼皮动了动,然后手指也动了动。
闻星河琥珀色的眼睛里顿时迸发出光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陆修,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终于,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
明明只是几秒的时间,但对闻星河来说,漫长得煎熬,在陆修彻底掀开眼帘后,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激动得都要跳出心口了。
陆修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最后看向闻星河,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小老板?”
“嗯嗯。闻星河眼眶都湿润了,他发现陆修想抬手,忙按住他,嗓音嘶哑地说,“你手有伤,别乱动。”
刚才闻星河躲在卫生间哭了许久,眼睛又红又肿,连嗓子都有些干哑了,他怕陆修醒来看到他的样子会担心,还特意找护士要了冰袋敷眼消肿。
“你怎么哭得跟水蜜桃一样。”陆修有气无力地说,“我睡了多久了?”
“两个多小时吧。”
陆修哦了一声:“刚才我做了好多梦,梦里有你,有加加大他们,又吵又哭,我脑袋都要炸了。”
陆修其实不是在做梦,只是在昏迷时,把周围发生的事当成了做梦。
“我的伤怎么样?”陆修迟疑地看着闻星河:“我的手该不会是不行了吧?”
闻星河一听,忙道:“没有!你别胡思乱想,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要后续好好配合治疗,能恢复的。”
“我已经拜托我哥去请这方面的专家医生了,你放心,肯定能好得跟以前一样。”
陆修的右手伤得不重,比较严重的是左手手肘和掌心的伤,如果想要完全恢复,医生建议他们找专门帮运动员做康复治疗的专业医生。
陆修松了一口气:“看你哭成这样子,我还以为我废了。”
闻星河怔了怔,他没想到陆修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句话。
陆修看他呆怔的模样,不禁笑了笑:“你傻呀,我又不可能打一辈子职业,真受伤不能比赛的话,顶多就是提前退役。”
“退役也没什么,当提前退休吧,反正退过一次,也有经验了。”
闻星河:“……”
“手不行了,我还有脑子,可以当教练、当解说。”陆修语气轻快道,“你不知道亚洲赛后,很多人都叫我吃鸡圈最强大脑吗,说的就是我有意识,指挥好。”
“啧,说不定还可以去其他战队,当同期的教练,什么彩虹啊沸点啊,到时见了秋裤BLUE他们,那场面,想想就酸爽。”陆修忍不住哈哈笑,结果那个‘哈’字才吐出半个音节,就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闻星河忙按了按墙头的呼叫铃,叫医生来复查。
陆修缓了一会儿,才道:“小老板,你别难过了。”
他抬起伤势还算好的右手,想要去拉闻星河的衣服。
闻星河刚按完呼叫铃,就看到伸过来的手,他忙主动拉住陆修被绷带包着的手,又因担心碰到陆修的伤口,所以他只敢轻轻牵着指尖。
两人的手就那么轻轻握着。
刚醒过来的陆修说了那么多话,其实已经有些累了,他声音逐渐低下来:“其实比起不能打比赛,我更怕失去你。”
陆修都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来,小老板会怎么样,会不会……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小老板了。
闻言,闻星河眼眶又热又酸,他揉了揉眼,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先别说话了。”
说完,他用额头轻轻抵在陆修肩膀旁,顾虑到陆修现在身体虚弱,他也不用用力,只是虚虚地依靠着。
“嗯。”陆修合上眼帘,偎依在身边的温热身体让他感到安心。
“对了,我通知加加大他们了,本来他们想守着你醒来,但医生说不需要那么多人在病房里呆着,怕影响你休息,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好。”
房门虚掩的病房外,谢令阳静静站着,听着屋里的交谈,久久没有推门进去。
就在沈林轩以为他要变成木头人时,他忽然侧头,轻声道:“走吧。”
说完,谢令阳跨步离开,沈林轩深深看了屋里相依偎的两人,好像时光都在他们身上停了下来,沈林轩心里隐隐生出一丝羡慕。
直到谢令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沈林轩才回过神,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进来了,替陆修检查了一番,确定他体征一切正常。
医生还夸了陆修身体好,恢复得快。
有了医生的亲口认证,陆修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他得意洋洋的朝闻星河投去一瞥:“听到没,医生都夸我身体好呢。”
刚送走医生和护士的闻星河回来就看到陆修在那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笑。
“……医生说的身体好跟你说的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哦,那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闻星河觉得陆修简直是个魔鬼,都躺病床上了,还开车,他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不疼?”
“现在麻药还没过,的确不疼。”
闻星河:“……”
陆修话锋一转,可怜兮兮地说:“不过晚上肯定要疼。”
闻星河一听就心软了:“你疼了跟我说。”
陆修挑眉:“哦?告诉你能怎么样?”
闻星河顿了顿,其实他也不能怎么样,身体的疼痛,他无法替代,这又不是骨肉酸痛,他还能帮着揉揉捏捏来止疼。
闻星河嗫嚅了好半晌,才难过地说:“我、我心里跟你一起疼好了。”
陆修笑出声,一笑,他又扯到了伤口,立即疼得呲牙咧嘴,闻星河在旁边看了又心疼又无奈。
陆修缓了一会儿,道:“那亲一下好了。”
“啊?”
“疼一下,亲一下。”
虽然陆修提出的止疼方案很乱七八糟,但闻星河这时肯定什么都配合他:“……好。”
“晚上是你陪床吗?”
“嗯,明早加加大他们来,你饿了渴了都跟我说,实在疼的受不了,也别忍着,我帮你叫医生。”
“好。”躺在病床上的陆修转了转眼珠,问,“如果是小恐龙饿了呢?”
闻星河恍神了一下,很快明白小恐龙饿了是什么意思,他凶巴巴叫道:“陆修!”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休息。”陆修忙闭上眼睛,装弱道,“我困了困了,睡觉了。”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闻星河的声音才轻轻响起。
“我知道你一直开玩笑,其实是想安慰我,让我不要那么内疚。”
闻星河看着床上的人微微勾起嘴角,他便趴在床边,软软地靠着陆修的手。
陆修没再说话,而是用手指在闻星河头发上轻轻拨弄着。
到了晚上,陆修的伤口果然开始疼了,一开始他还能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便只能低低叹气。
听着他的低吟,浅眠的闻星河醒了过来,摸索着起了床,借着小夜灯的光,走到陆修身边坐下。
“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