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财叹了口气,指着入江口说:“文长哥,我不能陪你了。”
“还有……”阿财顿了顿,“那个哑巴今后你带在身边吧,我感觉她应该不是普通人。”
“王八蛋!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普通人,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你懂不懂啊!”
阿财点了点头,没说话。
“难道你真的要我一个人走下去吗?这辈子还要走这么久,我我不想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你明不明白啊!”
阿财又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星夜之中,小镇之外,两人默默地站了许久。
阿财的身子在渐渐虚幻,透着黑暗与银光,显出了远处天际的一抹白芒。
这是即将天明的警告,已死之人见不得日光,否则会灰飞烟灭。
苏文长虽然很不想,但他明白是时候离开了,他默默转身,缓缓朝江口镇中走去,他如果再多停留一秒会忍不住哭,但他是不能哭的,如果哭了,他就不是那个令人生畏的苏文长了。
可走了几步,苏文长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阿财,我们还有会见面吗?”
“谁知道呢?苏文长但愿来生再见吧!”
黑暗中的身影逐渐消逝,终于在说完这句话后化作了虚无,这世间再无那熟悉的人了吗?
苏文长忍不住眼红,却没有哭。
他独自在街上走着,街道就像一条永远走不尽头的洞穴,看不见前方的光芒,却总有被身后的黑暗追逐的感觉。
走到天明时,苏文长到了入江口,夜风夹杂着冰冷的江水,拍打在他的脸上。
江面上泛起波澜,雪白的浪花不停冲打着石岸,岸上的木筏盖着一层干谷草。
他走到木筏上,捻起几根甘谷草,用脚踩了踩,松松软软的,像是踩在青草丛上,索性躺了下来,用甘谷草盖住自己的身子,想着也是时候该好好睡一觉了。
黑暗逐渐从最东边的天际消逝,李府中的大黑狗狂吠着。
守夜官兵靠着屋外的柱子昏昏欲睡,听到狗吠声,一阵烦躁升上心头,气愤的丢出大刀,砍落了半个狗脑袋。
大黑狗的身子抽搐几下,倒在了嫰草地上,鲜血顺着草地流到了院子里的石凳旁,染湿了一双白布鞋。
守夜官兵看见一个少女坐在石凳上,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又看。
这一看果真有个穿着红艳嫁衣的少女坐在石凳上。
石桌上只有一根簪子。
守夜官兵疑惑的走上前拿起簪子瞧了瞧,发现这簪子并不值钱,骂了声“垃圾”,便随手扔在了地上。
这时面前少女突然睁开眼睛。
守夜官兵嗅到一股血腥味,仔细一瞧才发现——
这哪是什么嫁衣啊!分明是用血染红后的裙子。
守夜官兵忍不住作呕,同时也吓得惊呼起来。
“鬼啊!有女鬼!”
还在房间里熟睡的人听到惊叫声,连忙翻身起来,不久后院里便挤满了一大堆人。
李家老主人从人堆中挤出,瞧见众人口中的女鬼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吓得当场不省人事,被下人们扶回房间。
昨天做法事的道士一见,指着阿哑骂道:“孽障!你竟然还敢害人!”
阿哑看着面前的一幕,也被吓坏了,但这不是她做的,阿哑拼命摇头。
道士一怒,走上前狠狠扇了阿哑一巴掌,怒喝道:“孽障!证据摆在这里,你还敢狡辩?真是无可救药,看来不请水龙王来收你,这天下难有太平日子!”
阿哑失声痛哭,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这些人都把自己当做妖女。
难道自己是哑巴,就该默默承受所有的罪责吗?阿哑想解释,又不能说话,只得用哭声来表达内心的痛苦。
哪知那道士见阿哑痛哭,丝毫没有悔意,反而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这妖女无可救药!唯有将她烧死在江上,才对得起因瘟疫而死的人。”
“哈哈哈!”
不知何处传来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