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玲把幔帐挂起来。
顾晗搬过来凌波苑后,老夫人就不让她多跑一趟去二房给孙氏请安了,说是娃儿们觉多,让她多睡一会,也对身子好。
一切都是为了女孩儿着想,孙氏自然没有怨言。
巧珍听着响动,进来伺候顾晗,铜盆子里的热水也打好了。
顾晗却靠着床头坐了好久。
雨后的天空显着比平日更晴朗,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辰时一到,各房请安的就陆续来了凌波苑。
又恰逢顾临、顾景然休沐,顾家的子孙们都聚齐了。
整个大厅一派的欢声笑语。
武氏看着丈夫考孙子们制艺,脸上忍不住溢满了笑。
人活一辈子,到了古稀之年,该吃的苦该享的福都受了。
可不就图个家业鼎盛,儿孙满堂吗。
顾晗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瞅着阳光透过槅窗照进来,突然觉得寂寥。
眼前的热闹明明在眼前,却又好像离她很远。
清明过后,北直隶进入了多雨的时节——暮春,也就是春季的最后阶段。
雨总是紧随着风,结伴而来。
暮春的风没有了早春的寒气,暖暖的,刮在脸上一点也不冷。
周浩波是三月底到的顾家,除了给顾家众人带了见面礼外,还带了两个书童、四个小厮。
他先去锦绣苑拜见了孙氏,然后又一起去给武氏请安。
“母亲,这就是波哥儿了。”
孙氏笑着和武氏介绍。
周浩波拱手道:“……此番贸然前来打扰老夫人,心里很是愧疚。
听闻您喜欢喝茶,母亲备了今春新出的峨眉竹叶青,说是极养胃的,让您尝尝鲜。”
他身穿靓蓝色杭绸袍子,头上绑着同色系的逍遥巾。
十分文雅的书生装扮。
随行的小厮把三盒峨眉竹叶青双手奉上。
“劳烦你母亲记挂着,她身子可还好?”
武氏笑着让丫头接了,又说:“……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个子和暖哥儿差不多高了。”
说着话,又让丫头去告诉学堂里的少爷们。
“母亲一切都好。”
周浩波长着一双乌黑的圆眼睛,大且发亮,对着你笑的时候,整个眼瞳里就只装着你。
这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温润、真诚。
武氏和他说了一会话,见其很有礼貌,就由衷地点头。
“晗姐儿,过来,见过你表哥。”
孙氏拉过一旁的女孩儿。
顾晗自周浩波进门后便一直没有吭声,不是故意躲他,而是“故人”相见,还是心肠歹毒的“故人”……她实在不想虚与委蛇。
碍于情面,又不得不……顾晗杏眸紧缩,屈身行礼。
“……怎么?
不认识你表哥了?”
孙氏看女孩儿不说话,笑着揉揉她的发丝。
周浩波笑了笑,起身还礼。
他对表妹的印象还是小时候跟在他身后跑的那个小丫头。
“几年未见,生分也是有的。”
武氏招手让孙女儿到身边来,笑道:“都别站着了,赶紧坐下。”
有站着伺候的丫头上了热茶。
这时候,顾曙、顾暖兄弟几个过来了。
后面还跟着张居龄。
他是被顾暖拉来的,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以后还要多接触呢,不如提前先认识一番。
彼此都算是熟识,行过礼后,又介绍了张居龄。
顾晗注视着周浩波的一举一动,觉得陌生的紧。
这种笑起来都不达眼底的人,前世时她为何会喜欢?
“老二媳妇,波哥儿的住处可妥当了?”
武氏问道。
孙氏笑道:“我想让他和暖哥儿住在一处,表兄弟间比较熟悉,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也自在些。”
她当然存了自己的私心,二房势单力薄,就暖哥儿一个男丁。
能和亲外甥交好,对他的以后也有助力。
武氏点头,夸道:“你想的周到。”
又说了一会话,顾暖领着周浩波去认他住的地方。
其余各人也都散了。
顾晗望着张居龄挺拔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个主意。
黄昏的降临总是阴沉沉的。
东风馆的烛火已经亮了,张居龄坐在书房里看书。
“少爷,顾家六小姐来了,说有要事见您。”
树鸣敲门走了进去。
张居龄一愣,“找我?”
树鸣点头,眼神尤为怪异。
“请进来。”
张居龄淡淡地开口,他的容颜在烛火的照映下有圈淡淡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