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虽一贫如洗,却安然若素,因为这个冰冷都市里,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在乎他,也没有人用别样的目光看着他,没有人避他如瘟疫,他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呢?不再甘于平凡,不再想刻意隐藏自己,不再想平凡一生。应该是从那名神灵般的巨人降临之后吧,同样是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他备受尊崇,自己却遭受欺凌,这让他羡慕之余,更想知道为什么。于是开始留意那名巨人,去了解巨人,可知道的越多,就愈发感觉到心态的失衡,终于忍不住去见了一面,觉得近距离看一下神灵,说不定就能发现人的一面,因为神之所以是神,就是因为高高在上。
可见过之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要隐藏起来,而那人却不怕被人发现,只因自己的力量不够强,所以他去了美洲,找到了那个山洞,发现了泽奈金达尔人的遗产,拥有了能召唤怪兽的水晶球,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力量。拥有了数不清的财富,穿得起豪华衣服,吃得起高端料理,做得起星级酒店,更能在这座城市买得起属于自己的房子。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心里空落落的,就像这冬日里的城市,看上去和过去一样,实则到处都充满了冰冷。他就在黄昏中,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一直以来都是形单影只,和人保持着距离,这座城市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是朋友,不需要工作的他,闲得发慌,就只能在外面走着、走着,直到走累了,才会回到他那个豪华的落脚点,去休息。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这间许久没有回来过的阴暗、潮湿的狭小房间:靠墙的铁丝床上,被褥床单乱糟糟的,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极小的铝锅,锅盖都有些瘪了,旁边还放着几块便宜的菠萝面包,靠桌摆着一个暖瓶,木塞子斜躺在暖瓶口上。
这里曾是他的家,不,应该称之为在这座城市里的落脚点,每天一大早,太阳未出来,他就已出去为生活奔波,直至晚上太阳已落山,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坐上拥挤的地铁回家。桐野牧夫就是站在房间的中央,看了又看、扫了有扫,感觉自己来这里是想寻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想到的只有过去那个甘于平凡的自己,却穷困潦倒、畏惧弱小人类的自己。
“这里...没有,什么都没有。”桐野牧夫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没有拿走任何的东西,也没有一点的留恋,金丝眼镜之下,全是决绝,想要彻底的和过去的自己、与以前的生活告别。从即将到期的房子里出来,就遇上了玛雅,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千叶诚,心情再一次变得极其复杂,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而听了桐野牧夫的话,玛雅只是‘哦’了一声,望着围挡上的效果图,说道:“我知道的,诚讲过,这栋房子属于一位老人,她搞不懂现代电器,更跟不上现代社会的节奏。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会去广场上喂鸽子,然后坐在那里看广场上的人,之后再用纸钞去买菜,直至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来地球寻找战士的宇宙人。可她没有害怕的逃离,而是收留了他,哪怕胜利队找上门来,也没有幡然悔悟,反而为大家都极其害怕的宇宙人说情,因为有着一颗善心的她觉得那个宇宙人本质不坏,只要改过自新还是个好孩子。”
“来地球绑架的宇宙人是好孩子,呵。”桐野嗤笑一声,相当的不屑,也只有昏了头的老太婆才会这么想。
“是啊,大家都觉得她愚蠢,觉得她是老糊涂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给人以改过自新的机会,”玛雅转过身来,朝着前方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记得诚说过一句话,相互帮助,体恤弱者,无论来自何方、又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成为朋友,只看你还有没有那颗热忱之心。”
“什么热忱之心,根本就是...就是...”桐野想要反驳,却发现玛雅和露西亚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了这句话,让桐野的心再无法平静,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次见面时,千叶诚所说的话‘你一直在抱怨命运的不公,沉浸在无法改变的过去之中,让你无暇去想,如何扭转自己的未来’“我的...未来!”桐野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站在原地,任凭人来人往,却久久没有动弹。
布莱克酒吧里的客人更少了,玛雅坐在靠墙角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牛奶,聆听着酒吧的旧喇叭播放的悠扬音乐,看着稀少的客人,发呆。
酒吧老板擦着干净如新的玻璃杯走过来,叹息道:“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很少的人还待在这里,我也在想着要不要出去躲一段时间。”
“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只要不担心路上被人吞个精光,就有船,不少冒险者来地球了,离开时捎带些人还能再赚一笔,唉!”布莱克指挥官说着说着就叹息不已。
来地球的很多宇宙人本就是失去母星的流浪者,历经千难万险才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可现在离开,还要再冒巨大的风险,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如地球一样适合居住的星球。
玛雅默然无言,她不是小白,自然知道这样的来回转移有多么的危险,可以说,一大半的人都会倒在途中,剩下的人中,也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再找到合适的星球居住下来,可以说这将会是一趟血泪铸就的旅程。
但这沉默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窗外传来的噪杂声所打断,玛雅扭头一看,一个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东倒西歪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着,嘴里还喊着:“我不在乎,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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