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寺,是一座开皇年间新修建的一座寺庙,背靠着松柏成林,郁郁葱葱的清凉山,位置比较偏僻,香客也少,显得十分安静。由于香火不旺,自然就没有财力经营,所以清凉寺的规模也不大,只有一间大雄宝殿和三间僧房,两个僧人每人一间,剩下的那个则用来堆放杂物。大雄宝殿内有一尊弥勒佛像,造型还算精美,也就是靠着他,寺中的两个僧人才能在供奉佛祖之余有些斋饭享用,勉强混个饱肚,而等那个高大的和尚来挂单之后,两个人每日便只能在半饥半饱之间勉强度日了。幸好挂单的和尚自己建了个僧舍,不然两个和尚只好有一个睡杂货间了。</p>
重新剃掉了头发的智障感觉一阵轻松,三千烦恼丝的名号倒也不错。熟悉的钵盂和念珠,宽松的月白僧袍,虽然不如顶盔贯甲来的厚重踏实,但却让人感觉随意轻快,不喝酒不吃肉虽然清淡如水,但也能让人的身心感到畅快,风轻云淡,林风阵阵,月朗星稀,曲靖虫鸣,正是能让人安心念佛的好地方。</p>
智障不是喇嘛,不会摇转经筒,和尚念经不能取巧,不走转一次经筒当做念一遍经的捷径。释迦摩尼说:如果有人在后世持读念诵金刚经,那他所得的功德比供奉几千万亿的诸佛所得的功德还要多。所以智障盘坐在在弥勒的玉像前,闭上眼睛,虔诚的、一遍又一遍的念诵金刚经,不为自己求取功德,而是要将这份福报加持在“婠婠”身上。没有人会比智障虔诚,他念诵经文时,就像在注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人比智障虔诚,他敲响钵盂时,就像在触摸她的指尖;再也不会有人比智障还要虔诚了,手指拈过颗颗念珠,就像曾经紧紧相拥时紧贴着她的温暖。</p>
每日傍晚至子夜念经,白天则要到长安城内化缘。虽然胃口照往日小的多了,但智障毕竟没有辟谷,每日也需一碗米饭、一盘青菜果脯,虽然按规矩寺庙要负责挂单僧人的伙食,但香火极薄,智障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自己让两个和尚饿肚子。况且,化缘总是要外出的,走在长安街头,能够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最重要的在智障的潜意识中,还是期望有一天能够与某人不期而遇。</p>
化缘便是与人相交,与彼此结一份因缘。化缘并非伸出钵盂,等待他人的施舍,而是要向施者说法,用心度化,至少也要为施者念经祈福,广结缘法。化缘不只为了饱肚,也是一种修行。只是智障化缘的修行很不顺利:很少有人愿意施舍与他。生得这么高大,怎么不去找一份伙计来养活自己呢?人们看到智障时,经常会有这种想法。当然就算对方不肯施舍,智障还是要为他念一遍经文来祈福。一天下来收获了了,但智障却不在意人们的看法,继续在长安的坊市中往来穿梭,虔诚修行。</p>
除了化缘,智障还重新修炼起九阳神功来,因为练功时,智障的心神会全部专注道修炼上来,按部就班,心思空明的修炼,让智障感觉很好,往往一下午的时间,就会在修炼中度过。由于气海被破,丹田就像掉了底的大锅一样存不住真气,智障每次修炼到最后,导运出来的真气最后都会散逸开来。智障却并不沮丧,只是按部就班,从头至尾,一遍一遍的修炼,此时的他得失之心已经很淡了,况且在清凉寺也不需要与人动武。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智障可以将少量的太阳真气引入体内,反正最后都会消散,倒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出现什么损伤,大不了经脉被灼伤,很快就能恢复。</p>
化缘、练功、诵经,人的生活一旦有了规律,时间就会在不知不觉间飞快的流逝。一转眼,便是武德九年年底。这天,智障照例去城中化缘,却发现城中家家关门闭户,街上行人稀少,倒是许多唐军不断在街上往来穿梭,就连视财如命的胡商,也不敢大肆招揽客人,只是让美艳的胡姬在二楼窗前俯首弄姿,以吸引客人上门。</p>
“施主,怎么回事,今天街上怎么这么冷清?”智障来到一处虚掩着门的店铺前,对立面探头探脑掌柜模样的胡商问道。</p>
“听说刘黑闼在突厥借了好多人马,已经打到了渭水北岸;有个叫张智的,也攻破了太原;江南楚军的战船就在北边的黄河上,这三方人马联合起来,足有一百万人,长安估计保不住了。所以,人人都在收拾行李,准备逃走。”胡商操着怪异的关中腔,不紧不慢的说道。</p>
“那你怎么不跑?”智障笑问道。</p>
“我跑什么,我又不是汉人,不管谁输谁赢,都要做生意的吧,在西域又不是没有突厥人。”胡商说着耸了耸肩。</p>
智障闻言笑了,拍了拍胡商的肩膀,没有说话。胡商看着智障的背影,捋了捋浓密的胡子,嘟囔道:“这个和尚,真奇怪。”</p>
将钵盂和念珠揣回腰间,智障大步回到了清凉寺。在两个和尚奇怪的目光中,回到僧舍之中。脱下身上的月白僧袍,从床头取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也是一件淡黄色的麻布僧袍,除此之外还有件红底黄纹的袈裟。智障叹了口气,将衣服穿好,收拾的紧称利落,又将袈裟系在身上这才走出门外。僧舍的门旁有一只石墩,智障踩着它,将右手伸进房梁,用力一抽,房顶的茅草没了支撑,轰然落入屋内。这柄名为破城的长戟,重新出现在智障的手中。</p>
“多谢两位师兄四年来的照顾,贫僧感激不尽。缘起缘灭终不由人,今日一别后会无期,愿两位师兄多得福报,渡己渡人,往生极乐,早成正果。阿弥陀佛。”山门外,智障对着两位簇拥在门口的和尚起手作揖,真心祝告,说完智障便绕过院墙,走入清凉山。</p>
乌骓在清凉山内游逛了四年,一身筋肉却依然结实健壮,没有半点发胖的迹象,只不过颈项上的鬃毛已经快要拖地了。一人一马亲热了一番,智障拍着乌骓的脊背道:“跟了我快十年了吧,你依然神骏如昔,我却老了。”虬髯半卷,须发斑白,看起来有点像萧远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