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老自然察觉到了蒲团之上黄玄子语气的变化。
特别是再听到“乾下八子第七殿”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那样。
或者说,这位远道而来的冕下从一开始,似乎就对那传闻中的禁区颇有兴趣——在刚接头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询问过自己了。
阳老自然是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也不知晓这和冕下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但身为密探,他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因此哪怕心头无比疑惑,他仍垂手而立,静静等待。
终于,黄玄子开口了,“阳老,你可确定——此次是由天山道场乾下第七子到天碑古域镇压禁区?”
“道祖,属下万分确定。”阳老深吸一口气,笃定开口。
乾下八子,八位道祖级的仙人。
“子”这个称呼,只是对于乾主而言,但对于天下无数修士而言,这就是八位活祖宗,一般称八王之一,或者“殿下”。
所以对于这等级别的存在,阳老的消息了不敢有半点儿模糊。
“那……在你的消息里,除了乾主以外,还有别人活着走出过禁区么?”黄玄子再问。
阳老愣了一愣,然后笃定摇头,“道祖,未曾有过——在乾道所有关于禁区的传闻中,唯独这一点是被公认的。”
他缓缓摇头,“那个地方,绝不是能随意进出的恐怖之地。”
说到这儿,阳老突然一愣,脑海中宛如惊雷炸响,反应过来!
顿时神色惊骇,目瞪口呆!
“您……您不会是想要踏入禁区?!”
黄玄子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阳老面露忧色,欲言又止,但最终也没再说出话来,退了下去。
余下黄玄子一人,独坐大殿之上。
苍老的手指摩挲着拂尘,一言不发。
很明显,在哪个广而告之的版本里,所谓的禁区是绝对的禁忌之地,除了乾主以外,无人能踏足其中。
但偏偏在龙主的记忆里,那乾下八子之一的第七殿,却是曾踏入过禁区,又安然返回。
既然如此,那位第七殿是如何做到的?又为何故意隐瞒了此事?
这其中,明显有些猫腻。
但具体是什么问题,黄玄子并不清楚。
不过好消息是,之前龙主的记忆证明了——哪怕不是“王”级别的存在,也有踏入禁区后安然归来的例子。
虽然不知晓应当如何去做,但……不是有第七殿么?
黄玄子眼睛一眯。
——应当如何从这位殿下的嘴里得到从禁区更多的情报?
思绪闪动之间。
江南的主念识从黄玄子和龙主身上脱离,回到本尊之上。
如今,黄玄大域和蟠龙大域的形势基本稳定下来。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在最终决战发起之前,那边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
所以江南把着重点,放在了已踏入天碑古域的本尊身上。
时间,距蟠龙域翻天原之变,又过去了半年光阴。一直在路上的江南本尊,也终于赶到了天碑大域的疆域内。
天碑古域,柁椛国,天碑大域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国度。
此刻正值隆冬,天寒地冻,哈气成雾。
但在繁华熙攘的柁椛都城内,却依旧每天都有无数人进城出城。
伴随着拉运货物的马车和行商,一个毫不起眼的年轻求生穿越城门,踏足在繁华的街巷。
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声,闲聊声,讨价还价声,巡街守卫的铠甲与剑刃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络绎不绝,嘈杂而纷繁。
一切都仿若寻常。
——除了远方天际上,一团仿佛阴云一般盘踞在天穹上,久久不散的漆黑浓雾以外。
不过,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即便看似就在天边,但估计那黑雾所在的区域,离柁椛国恐怕最少也有数万里之距。
但即便如此,那漆黑的浓雾中,一股浓浓的不详的气息,亦让所有观测到的生灵,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可是,哪怕生在仙土的凡人哪怕一辈子也不能亲自接触神异之事,这一团黑雾也没给他们带来多大恐慌——毕竟没吃过猪肉的至少见过猪跑,或者听老一辈说过猪肉的滋味。
或多或少,柁椛国的百姓也是知晓仙人之事的。
据江南歇脚的城里茶铺老板说,那一团黑雾是半年前突然出现在天际的。
——时间,似乎正好对得上当初阳老传信的时刻。
在那茫茫黑雾刚出现的时候,大伙儿还纷纷谈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随着时间过去,现在已很少有人在意了。
——反正它就在那儿,也不会劈落雷霆,也不会降落下天火。
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的道场大能们顶着。
甚至很多人还把那漆黑的浓雾当成了某位闲得无聊的大神通者在试验什么新的神通妙法罢了。
只不过,江南知晓,并非如此。
在看到那漆黑浓雾的第一刻起,那充满了死亡与不详的气息就让他断定——这,就是所谓的禁区!
因为那股气息,和他在青灯的指引中所看到的白骨尸骸林,一般无二!
“老爷?”
“老爷!”
下一刻,恭顺的声音打断了江南的思绪,年轻的茶铺老板来到他面前,点头哈腰,“您喝什么茶?”
“上你们的招牌就行。”江南随口道,目光一直盯着天上那漆黑的浓雾。
“好嘞,您稍等!”老板麻利地退下。
不久,那老板便端上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给江南斟好,颇为自来熟的样子,“老爷,您是来赶考的?”
“哦?何以见得?”江南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您看,您衣着行装都面生得很,肯定不是这都城之人,又文雅潇洒,也并非挑夫行商,加之现在正逢科举,学子进京!”
年轻老板眼珠子一转,又道:“再加之您一直望着皇宫的方向,想来多是要参加那科举,一跃龙门!”
“你这老板倒是有意思。”江南收回目光,打量着他,“卖茶倒是屈才了,应当去衙门做捕快才是。”
“您说笑了,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