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玄州,渭城。
远方洪古林方向的厮杀,引得天摇地动,日月无光。
数十里在的渭城,像无助的孩子一般瑟瑟发抖。
但万幸的是,铁麒麟的“切天痕”乃是朝洪古林的方向施展,所以即便余波推平了几百里地,位于相反方向的渭城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
当然,吓住了,那是肯定的。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身在仙土,几乎所有凡人都见识过不止一次的仙人斗法——动辄移山填海,威能横扫千万里,天地翻覆。
所以大家伙儿也明白了,既然跑也跑不掉,那还不如该干啥干啥。
甚至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城里,甚至还有看热闹的天挑夫在讨论这次仙人的斗法和前几天在洪古林深处爆发的斗法,哪一个更好看一些;
街边的小贩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催促说书人照这个阵势讲进的话本儿;
茶馆的小二望着远方漫天的风暴,却是在忧心那俩让他热茶的客人何时归来……
甚至当三足赤鼎的光芒煌煌之光升起以后,他们仍茫然不觉。
正所谓无知者,甚为无惧。
只当做是仙人老爷的神异手段了。
但却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在这座贫瘠的小城内,几名身穿道袍的年轻人望着炽烈的光芒,神色剧变!
赶紧从怀中掏出传信法器,注入灵气后往天上一扔,化作一道流光,很快就飞得没影儿了。
“罗睺观的家伙们……当真好大的胆子!”
一群年轻的弟子中,为首的清秀男子脸色倒吸一口凉气,眼眸倒映着远方普照而下的神异光芒,喃喃自语,“……竟敢将赤鼎残部带离宗门,来到这赤玄边境之地!”
显然,他们便是被派遣寻找江南的两观门徒。
当三足赤鼎的气息出现以后,他们怎么还能猜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即传讯两大观主,然后密切地关注着远方的局势。
只可惜,无人敢于靠近罢了。
否则恐怕会第一时间被那恐怖的风暴,寸寸撕碎!
战场之中,先前无比嚣张的六目碧蚺,此刻却是状若癫狂!
不住地咒骂青穹与铁麒麟二人,蛇信危险地吐着,六只竖瞳露出狰狞的杀意!
看那模样,似乎是无比想要将眼前二人撕成碎片!
然而那无比庞大的蛇躯仿佛又是忌惮小小的残鼎,一丁点儿也不敢靠近!
江南望着那绽放着煌煌之光的残鼎,眉头一皱,“这赤玄州的重器……原来还有这般威能?”
“当然!”
六目碧蚺脸色露出浓浓的忌惮之色:“三足赤鼎乃赤玄人族重器,对赤玄州人来说就是一件摆设,但对于本尊这种凶兽与你那般外来人却是威胁甚大!”
顿了顿,它直勾勾地盯着江南,
“人类,你究竟干了什么——会让罗睺观不惜带出赤鼎也要弄死你?想当年本座还是在进攻罗睺观山门的时候,他们最后才迫不得已祭出了赤鼎残部重伤了本座。”
江南:“……”
他实在没想到,六目碧蚺以前居然和罗睺观有这等孽缘……
那么,问题又来了。
——罗睺观和六目碧蚺既然有这种堪称生死的大仇,但对面那青穹一开始甚至提出让六目碧蚺离去,只杀江南。
思忖之间,江南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我他娘的是咋了,挖你家祖坟了吗?
“你好像有读取食物记忆的能力?”突然间,六目碧蚺听他这样问道。
连绵万里的大蛇,也不禁一愣。
“不是……你想干嘛?”
那一瞬间,它突然升起一丝不想的预感,六只眸子死死盯着江南,“本座的建议是——撤,撤得越远越好,最好撤到外州!罗睺观再疯狂也不可能把赤鼎带出赤玄!”
但江南没理会他。
开玩笑,既然赤玄州都没仙人之尊,江南会受这等气?!
“你动一动,空出肚子,待会儿吃个饱。”
说罢,他不等那残鼎镇压下来,竟主动迎了上去!
那一刻,六目碧蚺眸子瞪得老大!
“疯了!”
“都疯了!”
三足赤鼎,赤玄重器,完整状态下甚至能匹敌仙人的恐怖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赤玄州因为连年内斗导致还未曾诞生合道境的大神通者,外州也不敢入侵而来,夺去赤鼎。
因为不管三大观内讧得多厉害,一旦外州入侵,他们百分百会聚合完整的赤鼎,让侵略者感受一下仙人的毒打。
即便如今江南和六目碧蚺面对的三足赤鼎并不完整,仅是残缺的一块。
但仅是那气息,便已有合道之威!
这一点,六目碧蚺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它凶性大发攻上罗睺观,除了当代罗睺观主能与他过招之外,其余虾兵蟹将非一合之敌。
但尽管如此,赤鼎一出,他化道巅峰的身躯甚至连半招都未曾挨住,便重伤垂死,差点儿丢了性命!
如今,江南竟是要主动功伐赤鼎!
简直……丧心病狂!
——这是六目碧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但它拦不住江南,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冲上去。
而这一幕,甚至连赤鼎之中的青穹和铁麒麟都是未曾想到。
愣了半晌后,俩人脸上露出森然笑意。
“年少无知,年少无畏!”
“自以为有点斤两,就敢面对赤鼎之威!”
“自寻死路!”
青穹咧开嘴,不断将自身灵气度入残鼎!
于是,那恐怖的赤红之光,再度暴涨!仿若太阳一般,释放出难以言喻的光与热!欲将江南彻底焚尽!
然而,就在江南即将被那股恐怖的力量吞没的时候。
让两人一蛇都无法理解的事儿,却发生了。
虽在赤鼎煌煌之光下,眼睛早已失去了作用。
但他们凭借灵神的感知,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江南,变得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要如何形容呢?
若是把之前的江南给人的感觉比作轻飘飘的鸿毛,那经过这种诡异变化后,他就像是变成了沉重刚硬的铁。
万万钧的重量,甚至逐渐盖过了赤鼎茫茫之威!
下一刻,一抹灰蒙蒙的混沌的色彩,在赤鼎无尽的光辉之中一闪而过!
一只布满裂纹的手,搭上了残破的鼎身!
刹那间,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事物所钳制一般,残鼎剧烈地挣扎和晃动起来!
那代表着一州之域的恐怖威压,宛如被什么东西碾压一般,无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