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被困镇北王府的蜀中摄政王再一次踏入了江湖,这次他没有杀王府的任何一人,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落孤城,离开了燕州之地。
那一日,燕北的世子在临加冠没多久之际彻底失去了继承镇北王府的资格。
……
王府的祠堂前,少年在雪地上跪了许久,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王爷没有责备打骂,只是在得知张云楼被放走的消息之后轻轻点头示意表示知道了情况,随即象征性吩咐人去追缉,但对于世子该如何处理,他却是只字未提,以往眼里的失望甚至是绝望都已然化作漠不关心。
天降大雪,二姐姐文姝搀着王妃来到祠堂前,最是见不得儿子受苦的王妃今日也是强忍着心疼走上前去想要搀扶文毅,却被少年直接拒绝。
“母妃,毅儿长大了,自己做错的事情就得自己承担,放走师父张云楼是我的选择,不怪任何人,不管父王要如何处置我,毅儿都没有怨言。”
王妃虽是向来溺爱自己的儿子,但她也是一位明白是非之人,儿子做错了,她不能滋长和纵容,今日能从这小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也是感触极深,做娘的最是不容易,护着儿子吧,于理有亏,责罚儿子吧,于心不忍,到底也是曾策马江湖的烈女子,王妃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儿子那坚毅的眼神,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她不会去问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儿子不是那大奸大恶之人,今日之举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于是大雪中,在外人眼里地位比文晁还要尊贵的王妃跪在了儿子身旁,一语不发。
二姑娘文姝看着这一幕眼中光芒闪烁,犹豫了好久才决定上前去搀扶母妃,“娘,如此不妥,您此举只会让弟弟更加处境凶险。”
王妃则是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我越是求情毅儿便越是无缘王位,但只要我在此,你们的父王才不会要毅儿的命。”
心思缜密的文姝一听这话心惊不已,遂看了看弟弟那苍白的面容,心中顿时有些不敢相信,“父王会伤害弟弟吗?”
王妃沉默不言,只是盯着那清冷的文家祠堂看了许久,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抚了抚身旁儿子的头,低声道:“毅儿……为娘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这些年,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亲儿子看待……只是你那父王的性子啊,我太了解了,人的心一但有了裂痕是真的很难弥补……”
少年楞在原地,眼里的惊讶早已掩饰不住,自从昨日知晓了自己的生母乃是那位早已不在人世的王后柳青虞,他的心里便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位养了自己多年的母妃,但此刻听她一席话,很明显母妃也是猜到自己已然知晓真相,可那隐晦的话语中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
什么叫父王的心里有了裂痕就很难弥补?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生母曾经做过什么让父王怨恨甚至仇恨的事儿吗?说实话他也不相信就因为放走张云楼一事父王就会伤害自己,可母妃如此说,那就一定是有一些可能性的,毕竟这世上再没有人更比她更了解哪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血衣王了。
少年颤抖这声线,“母妃……您能告诉我真相吗?”
王妃没有再说话,只是抚摸着儿子的后脑勺,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王爷,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之后也都明白了各自的心思,文晁叹息一声,背过身去,“姝儿,扶你娘回去!”
二郡主文姝心有不安,但还是照做搀扶起王妃,王妃似有犹豫,还想开口跟文晁说些什么,但却被文晁冰冷的声音打断,“凝儿,你我夫妻已然相疑到这种地步了吗?”
文晁还是第一次如此语气和王妃这般说话,这位从来都只会迁就着王妃的男人今日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拉下脸来,这倒是让王菲有些不安,随即只得很温柔的说了一句:“我就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毅儿?”
面无表情的文晁回过身,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面无波澜地摇了摇头,“陛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毅儿和九公主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下,那就去京都吧,我的亲儿子留在京城,多少也能让将来的君主放心,娶了九公主,至少余生安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