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姐姐的背影,那摆动的青衣是她无动于衷的态度,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缓缓离开了院子,失魂落魄,漫无目的。
青衣女子在他走后才缓缓回过身,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微微出神,随后低头看到了青石板上的血迹,眉头一皱,心头触动,她这才意识到刚刚文毅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只见她蹲下身子,伸手触及那一团血迹,眼里流露出一丝柔弱,和隐隐的愧疚。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重了,她想要追上去再和弟弟多聊两句,但刚走出两步她却是停下了脚步,楞在原地,神情豁然,楞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呢喃道:“傻毅儿……终是开窍了。”
没人知道文嫣此时是怎样的心情,明明以往她最是讨厌这位弟弟,此时心里生了一丝不一样的看法,一缕青衣独立院中,站了许久,她突然觉得自己这院子似乎比以往更清净了些,不自觉皱起了眉头,随即立刻吩咐下人赶紧找人将鱼池给修起来,再命人放了不少鱼骨头丢到房檐下的角落里,随后自己坐到到了青石台阶上的血迹旁。
如今的她已不再期待鱼池里有没有鱼,也不再期待偶尔跑进王府的小猫,已非当时年少,只望一切如初。
她一个人坐在青石台阶上呆了很久,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身旁那滩血迹上,随即立刻吩咐身边丫鬟道:“找人把这石阶卸下来放到王府库房中去,跟他们说是我的东西!”
……
从三姐姐房中出来的文毅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王府中,忙碌的下人们见到他皆有些害怕,就算一些新来的下人也听闻过这位世子爷的事迹,也生怕招惹了这位被流言蜚语传得不堪入目的世子爷,但其实文毅以前就算混蛋,却也没在家里对下人做过什么过分之事,他的声名有一部分来自年少无知无畏,有一部分却是以讹传讹。
既然他能做落孤城十三太保的老大,那自然也要为一些狐朋狗友担上一些骂名,不过他从来都不在乎,毕竟当年的他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着实也无力辩解什么。
不过此时的他却是不想去理会这些下人,大姐姐婚约的事儿就仿佛一块巨石一直悬在他的心中,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大姐姐不去嫁给那位她根本不喜欢的人,三姐姐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没有了这世子的身份,他文毅什么都不是,什么也做不到。
论才学不如二姐姐文姝,论修行不如三姐姐文嫣,论为人处世也不如大姐姐文婉,更别说和父王收的那四个义子去比,那四位长兄如今在文家皆是掌握着兵权,就只有身为世子的文毅,什么也没有,除了那父王一句话就能夺走的毅字营将士,所以思来想去,就是想要乱来都没有机会。
毕竟知子莫若父,王爷早就提防着呢,若是这臭小子真的领着玄甲军到京都强行把她姐姐带回来的话,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所以在他和老何刚进落孤城的时候就命人把毅字营给收走。
不知不觉间,文毅竟然来到了二姐姐的院子,院子里枯梅已然覆上细雪,少年在院中徘徊了许久都没能下定决心进去,只能站在梅花树前心不在焉的折断了几根梅花的枝桠。
没多久,出来一位丫鬟,见过礼之后轻声说道:“世子爷,二郡主说您要是有事就进去,没事别在院中转悠,若是您把她心爱的梅花树都给折光了,她可没有三郡主那样的心胸。”
文毅抬头一看,原来是二姐姐的婢女明香,多年不见以往那小丫头如今也是出落得水灵,但此时的他却是没有什么心思去调戏一番,更何况这还是二姐姐的贴身女使,他自然也不会去招惹,随即站在原地想了想,缓缓进了屋子。
女使明香跟在身后,待文毅进了屋便站在了门外,顺手将门带上。
二姐姐的房间从来都是家里最整洁的地方,那靠墙的书架上没一都是规规矩矩的摆着,墙上字画容不得半点歪斜,就连座椅板凳摆放的位置都必须是对称的,总之二姐姐是一个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要求极为严格的人,从女使明香的言行举动就能看出来一些严苛的规矩。
格外认真的二姐姐文姝坐在书桌前,左手拿着一本名为《纵横十九局》的棋谱,右手却是提笔在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文字,文毅规规矩矩的行过一礼,随即走上前去办了张椅子坐到了二姐姐的对面,低头一看,姐姐竟然在写着什么兵法策论的东西,顿时心头觉得很是稀奇,笑道:“二姐姐看着棋谱写兵法,倒是很新鲜!”
二姐姐头也没抬,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来找我也甚是新鲜,说吧,什么事?”
心事重重的文毅不知如何开口,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呃……母妃还在生气吗?”
二姐姐依旧专注,不是看看书,不时写写字,“当着我的面儿就不用母妃母妃的叫了,我这儿虽是规矩严,却也没严到不许儿子叫母亲一声娘的。”
“知道了,姝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