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搞定太虚观,或者说宝树真人,以狼烟国的偏远和苦寒,只要愿意拜下恭顺之盟,大月未必愿意劳师动众兴兵西伐,顶多再签一些耻辱的条约。
这样起码部族国体尚可保存,这点右贤王有信心。
末法之后的小月界历史上,中土不乏强势王朝,但他们也很少对西北的草原赶尽杀绝。
因为草原就在那里,那么广袤,环境相对恶劣,中土的百姓不愿意迁居,轮兵据屯倒是可以,想像中原一样郡县管辖却是做梦。而不能完全辖控的地域对中土的王朝来说又是鸡肋,费时费力不如不要。
只要撑过中土的王朝强盛期,草原又是中原百姓眼中无拘无束凶蛮残暴的北狄之国。
车马仪仗在戈壁上列出一条长蛇般的队阵,蜿蜒着朝远处的龙门关行去。
龙门关像一座孤城耸立在戈壁的尽头,背靠峒山西北麓。它没有江河天险护城,后方的援军要经过几十里山谷狭道才能到达。
若非镇城守将是当世神将又是大国师首徒,仅凭这十丈石墙,想要阻挡北齐狼烟无数的铁骑和武林高手的进攻,绝无如此轻松。
虽为首徒,裴庆虎在大国师的四位亲传中却并不是修为最高的那个。他的威名更多的是靠战功和战绩堆砌起来。
傍晚时分,孤烟如柱,落日如盘。车马渐渐行至龙门关下。
大战才歇不久,关外的沙场断戈残血,硝烟还未被风雪完全抹去。
门楼上哨兵早就发现这支华丽的队伍并上报城守。
“烦请上报,狼烟国右贤王耶律齐携贺兰公主入京为国师贺。”
因为是来战败求和,除了驾辇中陪贺兰珊的孙女南仙,耶律齐并没有带天狼山弟子伴随。所以叩关问城之事便由耶律齐亲自开口。
裴擒虎治下的龙门关守卫纪律森严,即使是刚刚击败过狼烟诸部,他们眼中依旧没有轻慢之意。
很快城门洞开,身如梁柱的李青骑着从草原上劫掠的汗血宝马率众而出,朝耶律齐拱手道:“耶律贤王,多日不见。”
耶律齐的眼睛扫过高大的汗血宝马,瞳孔缩了缩。他虽然对这种宝马不感兴趣,却也不愿看到草原上这些名马被大月所俘。
而月余不见,凭着战场上的厮杀历练,此时的石牛李青却已经从内罡巅峰稳稳跨入先天之境,成为一流高手,甚至凭着近来光辉的战绩,已经有资格被论置当世神将之位。
“一月不见,李将军突破先天,功成名就,可喜可贺。”耶律齐脸上不喜不怒。
“为国而战,军之天职,耶律贤王请随我来。”李青没理耶律齐话中的酸意,调转马头引路。
穿过门洞,瓮城的广场上一身戎装的裴擒虎坐在马上带着城兵迎接。
“劳烦裴将军久候。”耶律齐远远朝裴擒虎拱手道。
“贤王远道而来辛苦了。”裴擒虎也是个身高接近九尺的威猛壮汉,他的皮肤和常驻龙城的将士不同,透着一种刚晒过的暗红,凤眼长髯,须发齐顺,极具名将之风。
耶律齐见到裴擒虎杀气内敛,气机如规在周身引而不发,伴着真气凝润成场,顿生一种压力。
几年不见,久事边营的裴擒虎也借此会战之胜一举突破抱丹!
“哪里哪里,国师出关乃小月大事,我等何幸,恨不能披星戴月以瞻其姿。”
“舆乘之上可是贺兰公主?”
“正是。”
“贵客远来,请随我入城歇息。”
两人的交谈不带烟火,仿佛前些时日的交战是一场和睦的军演。
驾辇之上,绸纱幔帘被掀开一角,一双深邃眸子随着车驾的行驶打量过矫健肃整的军容,碧沉如湖。
大月北疆,北齐南境,龙门关以东,陇东道以西,是一道横断中土北陆的绵延大岭,世称氓山大岭。
氓山山势不高,也不甚宽,就是多陡而且很长。
“氓”通“蟒”,传闻氓山是上古一只硕大无朋的通天巨蟒被上界的大能斩杀,抛尸此处,岁月恒久之后化为山石。
不管是否属实,一条长达千里的大岭横亘在此,阻挡了北国的寒流,也切断了山两面的交流。
如此天险,自成国界。
整个邙山只有东腰的七寸关勉强可容人通行,其他地方要么是猿鸟难渡的山壁,要么是依山而建的烽火连垣。哪怕是七寸关,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下险关。
七寸之意除了指蛇之七寸,也是传言此关谷道最窄处的一线天只有七寸之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