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前辈为什么称呼山鬼前辈为学妹,莫非你们以前是一个私塾读书的麽?”谢三问道。同门一般是称呼为师兄妹,学妹这个称呼在武林中极为少见,因此谢三一直有些疑惑。
“那可不是私塾。”幻师捏了捏颔下的山羊胡子得意道:“那是天下第一学府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谢三倒是有听说过这个学宫,这是当年中土最强的学府,即使放在如今也是天下学子的圣地,里面藏龙卧虎,强者辈出,教授极为驳杂,天文算术,三才五行,阴阳谶纬,兵谋纵横,宦商农工,奇门遁甲皆有涉猎,反倒武学教授一道,并不没有出众。
不过稷下学宫的招收标准极为严格,非背景深厚或天纵之才不得入内,学员本身多是师承名门大派,进修多是为了补充短板再为各国效力,都是带艺求学,对武学的要求倒没那么高。
“正是稷下学宫!”幻师骄傲道:“白帝城的高手大多出自当年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也收女学生麽?”谢三奇道,稷下学宫如今几为大月国最高级的国子监,是为朝廷培养才智之士,御民之僚,很难想象山鬼先生是如何被招进去的,毕竟就算再出色的女学员,学成之后若没法施展抱负,岂不是浪费时间?而以小月界女人的地位,除非生而公主或是成为皇后,不然女人在朝堂上绝无立锥之地。
“嗯,那一届的学宫祭酒身份特殊,行事不羁,招了几个女学生很平常。”幻师不欲多言含糊了句,两人转进一座小巧精致的别院,便对谢三道:“你先在这里住下,待正式拜师之后,内务厅会重新给你安排别院。”
“这里面仆役齐全,你若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他们。”幻师接着道:“不过这里昨晚还住进一位你将来的同门,你们可以亲近亲近。将来是要做师兄弟的,不要生分。”
“晚辈晓得。”
“嗯,”幻师对谢三的乖觉很满意。
两人刚要进堂屋,便见厢房中一个俊朗的后生走了出来,看到幻师,便过来恭敬行礼。
“来互相认识一下,这位是丁伟,神象的准徒弟,”幻师对丁伟招手道:“这位是风刀传人谢三。”
“原来是谢兄,久仰久仰!”丁伟身段软绵,一幅自来熟的语气道:“谢兄风华正茂,搅动江湖武林风起云涌,真是年轻一辈的遮奢人物呀!”
“过奖过奖,”虽然觉得丁伟吹捧有些浮夸,不及王七兄弟捧得毫无痕迹,但谢三还是虚心接受:“丁兄一表人才,小弟也是相见恨晚呢。”
“彼此彼此…”
“喂,你们够了啊。”幻师打断两人的商业互吹:“你们这些日子老实呆在内城,不要出去惹事,七大派的高手弟子也在贵宾院,尽量不要和他们冲突,”
“好的,前辈。”两人弓腰齐声应是,然后面面相觑,一下子发现都是同道中人!
幻师瞪着小眼,总觉得这届弟子有点跳脱——嗯,比他们这辈都跳脱…
冯飞逢是个江湖游医,名气很大的江湖游医。
虽然未必是医术天下第一,不过小月界医术和他差不多的杏林圣手多是出自大派圣地,他们大多服务于本派,极少游走江湖,所以在散修和底层中名气反而没有黄泉游这个游医招牌响亮。
应邀阎君黄泉游,地府不留我自留,这是武林中武者送给黄泉游的赞誉。
所谓高人,往往就有些怪癖,冯飞逢这等杏林圣手,若是不给自己设点古怪的规矩,恐怕早就被求医的人踏破门槛,累不死也烦死。
故而就有了三治三不医的标准:好人治,恶人不治,怪病治,常病不治,高兴的时候治,心情差就不治。
甭管这规矩多么主观任性,江湖上的求医者都得乖乖顺着,即使如此,每天仍有无数的人求医问药,有些人干脆卖身给黄泉游做护卫,才换来他的出手救治。
因此冯飞逢虽然只是普通先天修为,却谁也不敢小觑。他身边的护卫团和出行的瑾瑜公主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作为白帝城的长老,冯飞逢在内城的西南角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院子。这几天他的工作量有点大,风起云涌的白帝城即使有簪花郎四处扑火,也挡不住热血江湖的大侠们持刀动枪。有动武自有伤亡,那些没有背景的散修伤了只能躲起来自己舔伤口,而一些背景深厚的大派弟子或名门子弟多会讨个情面送到这里治疗。
黄泉游性情古怪没错,终归不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七派试武前夕,救治几个大派弟子卖点人情,为白帝城做点贡献,他也不会拒绝。
于是他所在的杏园小筑这几天人满为患,连厢廊下也打了支架躺着几个后生。
浓烈呛鼻的药味,若有若无的呻吟,这便是谢三和丁伟两人进杏园小筑时的直接感受。
没错,谢三和丁伟两人也是过来看病的。
两人在一起住下后不久,山鬼来了一趟,便让他们有时间去找冯飞逢掌眼过目。一则检视两人的骨根和资质,二来也是两人身上都有隐患。
谢三此前为了躲避追杀,不得已数次透支潜力,多少伤到根基,若是不及时补养,将来成就有限。丁伟则是因为修炼小极乐欢喜功,有神象的前车之鉴,需要黄泉游查看隐患。
两日来,这两个前龟公和前淫贼倒是臭味相投,吃住一起颇有几分狐朋狗友的交情。
廊下转角,谢三和丁伟突然遇到两个勾肩搭背的青年,四人照面对视,空气突然一阵凝固,就像放屁后的宁静。
突然四人齐声道:“是你——!”
“桑吉大哥,你害得我好苦!”一个面目平凡的青年率先开口,话中满满都是委屈,正是被谢三放鸽子的王七小兄弟。虽然谢三浓密风骚的胡子不见了,但还是被他一眼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