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面前这新坟之中,葬的是先帝,也是她的爷爷,是文王的生父。纵然不考校那皇室礼仪,也有孝道之恩……
“五弟,我知道你对父皇传位于我一事耿耿于怀……可现在是清明之时,小祭乃是大事,大可日后再议……”浩帝虽有些生气,却是语重心长。
“再议便再议,只是今日,我不想再跪!”
“朱文!你莫要太过分了!父皇立下的遗诏,便是圣旨,又怎么是你一言能改得了的?”却是那秦氏出言斥责,她是浩帝妻室,自然也可称武帝为父皇。
“圣旨?呵呵,他在位这么多年,可曾办过一次实事?只是穿着道服算命,在那观星算卦,又何曾有过一点皇帝的样子?大哥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便是接位之时,被这一纸诏令便是毁了?你若是说出个缘由便是,为何要给他安上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他身为人父,竟是也不曾怀疑?”
“他自己都不曾出言反驳,你为他打抱不平作甚?”秦氏说不过,内心也隐隐有些怕文王,自然是不敢直言,只是靠了事实反驳。
“你!”文王气结,面色冰冷,却是一只手拦住了他。
“五弟……不可……”却是那燕青拦住了文王,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什么怒意,只是淡淡地露了微笑。
“大哥……”
“休要再提。”
文王只是松了手,却是依旧不曾跪下:“大哥,你若是受了这命,便是要一直背着这罪名……可我,不会跪!”
“唉……”燕青叹了口气,却是按下文王的肩膀:“他始终是你我的父亲。”
文王脸上有不甘,有凄然,最终还是跪了下去。他不听别人的话,可是大哥说的话,他一定会入耳。
“樱儿,跪吧……”燕青转眼却是对了朱樱,温柔的语气却是如同父女一般。
朱樱也是跪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辈。父辈说什么,自然要听。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南水陵之中,堂堂皇室之内,会出这样一番闹剧。
而在后方看着这一切的阿祖心中已是有了一番合算。
燕青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既然文王称他为大哥,那么燕青自然就是那个因为龙阳之罪而错失帝位,被分封至边疆的皇族之耻——燕王。
从现在看来,文王的确对燕青极为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算是浩帝下令,也没有燕青的话好使。
燕青被安排到竹居,应是文王怕他在皇室寝处被孤立,因为燕青为皇室所不齿……只是文王不曾想到,这给了他见到燕青的机会。
只是燕青身怀龙阳之罪,可是自己在竹居见到的他,温文尔雅,不像是有这样的怪癖。他还亲手为亡妻画了一幅画,画工极好。若是真的龙阳,又岂会耗了如此大的精力去描绘一个根本不在乎的人。
燕青对着那画的眼神,便是最真情的,一如他在外陵之时看着那殷珠二字的眼神一般……这样爱妻子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是龙阳之人……
若是燕青是被污蔑的,那真相便是相当恐怖了……
这是一场阴谋,浩帝是凭了算计才踏上帝位,而燕青是牺牲品。或许是一场交易也说不定,甚至,连亡去的武帝,都参与到了其中。
在那文王的话语之中,却是说了武帝不参政业,打扮得像个道人……
等等,昨日与那燕青的交谈之中,却说了他认得一个修炼之人,便是一个装神弄鬼的道人……难道,燕青说的便是武帝?武帝竟是个修炼之人,难怪不心系朝政……
那么燕青势必有了什么把柄被掌握在浩帝手中……否则,他不会受了算计却不发作……只是连堂堂燕王都无法出言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难怪文王会如此暴怒,因为他视燕青为最尊重之人……阿祖甚至怀疑,文王计划的叛乱便是为燕青而起,若是成功了,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帝位让给燕青。
或许在文王眼中,他所做的并不是叛乱,而是恢复正统?
阿祖心里甚至有了一瞬文王是正确的错觉,但随即他又打消了这一番念头。即便文王的反叛是有原因的,他依旧是个残忍的人。他草菅人命,两百孩童在他的眼中还不如一个鹿神子。
平民的性命,在皇室眼中,或许只是个数字罢了。
而目前能让他有些好感的,却是那燕王燕青……只是不知道,燕青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