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母亲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语气中总是充满不甘与困惑,接着便是一声叹息。
母亲还在世的那几年,余鱼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这句话很难懂,也让他很难受。
懵懂无知的余鱼,当时还只是个小小孩童,他的内心很难过,因为他看懂了母亲眼神中的含义,那是一种失望,一种不甘。
虽然母亲掩饰的很好,可余鱼还是看懂了,他不想让母亲失望,所以他拼命的练拳,拼命的吐纳,可最终,母亲还是带着那抹失望离开了他。
“这么拼命值得吗?”
老人忽然开口问道。
余鱼认真的看着老人,他说道:“值得,为了活命为什么不值得?”
老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接着说道:“你就这么确定我就一定会杀你。”
“何必明知故问?”
余鱼反问。
老人脸上笑容更深,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小小年纪,却懂得这多道理,将事情看的这么透彻,你不错。”
余鱼不敢有一丝大意,他不知道老人受的伤有多重,更不知道老人那柄神奇的飞剑,会不会再次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
老人看余鱼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又开口说道:“也许我一开始就该杀了你。”
余鱼听到这句话反而变得平静许多,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老人双眼中的光彩黯淡几分,整个人的气势也颓废许多。
余鱼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依旧没放松警惕。
“五指山果然名不虚传,天上地下六大凶地,老夫少年成名,唯独这五指山我是最不放在心上,没想到……”
老人没有再说下去。
他知道,说再多也是徒劳,为时已晚。
飞剑再次指向了余鱼。
余鱼全身再度绷紧
飞剑的速度太快,威力巨大,余鱼领教了不止一次。
他不认为自己的血肉之躯能挡得住飞剑一击,
刚才的激斗,他几乎拼尽全力,老人自始至终,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余鱼刚才还能斗上几个回合,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老人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余鱼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挡住那神秘莫测的飞剑,他的手中,没有了那柄柴刀。
飞剑气势一度内敛,显得越发的平静,平静的就像此时老人的脸色,但越是如此,飞剑带给余鱼的危险感就越加的强烈。
余鱼看向老人,他看懂了老人眼神中的含义。
那是一种默然,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默然。
老人平静的看着余鱼,缓缓抬起了右手,飞剑瞬间消失。
余鱼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动了,速度之快比那离弦之箭还要快上几分。
生死存亡之际,余鱼的胆气完全被激发。
这一次他不在闪避或逃跑,他要以命搏命!
他不再理会向自己射来的飞剑,全力爆发,身形快速移动,瞬间来到柴刀身边。
弯腰下抄,那柄丑陋的柴刀被反握在了手中,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没有浪费一丝力气。
“蹭!”
瞬间,余鱼向着老人蹿了过去,带起一连串的枯叶与尘土。
刀芒在老人眼中一闪而过,老人已经没有力气躲避。
他在赌。
他要赌他的剑比余鱼的刀快!
两个身影交错而过……
余鱼反握着柴刀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鬓角流下一丝冷汗,余鱼的额前悬停着一柄无坚不摧的飞剑。
飞剑纹丝不动,距离额头只差丝毫,虽未接触,但锋锐剑芒散发的寒意刺的皮肤生疼。
眉心渐渐沁出一颗小血珠,血珠慢慢下淌,沿着鼻梁缓缓流下,再接着飞剑不停颤动,发出阵阵悲鸣。
下一刻,飞剑落地,老人同时也倒了下去。
老人先是失去了与飞剑之间的感应,接着眼前的草木都开始变得模糊,他的喉咙出现一条微不可查的红色细线,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在五指山的压制之下,老人身体发生巨变,他的须发变得灰白,满脸皱纹密布,体内玉府轰然干枯坍塌,两百多年的道行毁于一旦,消散殆尽,归还天地。
没有了灵力支撑,禁制之力猛然袭向老人神魂,老人,彻底失去所有生机。
尘埃落定!
小镇上,学塾内。
先生负手而立,他定定看向五指山。
一名老者与其并肩而立。
老者缓缓说道:“鱼龙混杂,乌烟瘴气。”
尽管他不知道五指山内发生了什么,但他当日从大江那边过来,所以他很清楚五指山即将发生什么。
先生沉默不言,他很平静,过了很久,他才说道:“今日之后,五指山方圆百里不得造次。”
圣人一语,言出法随!
老人眉头紧皱,他缓缓说道:“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
先生微笑说道:“震慑一下那些宵小,免得本来一场大好福缘,却弄得五指山生灵涂炭,鸡犬不宁。”
老人似乎更加气愤,说道:“你这算哪门子的圣人,就算你不管南家,但是这天下苍生你也同样不管,非要跟那些人作对,现在倒好,躲在五指山进退两难,你与那人关系莫逆不假,但是那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先生低下头,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老人的话,说道:“这个孩子也不错。”
老人知道劝说不动他,缓缓说道:“我看不出来,他哪里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