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西南处是地势极为复杂的山林地带,那里尽是大大小小高低不平的山丘,山丘上郁郁葱葱灌木草丛丛生,很多地方荒无人烟,没有路径。人若置身其中,极易藏匿。
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山岭,一个留有断须面庞黝黑的厚实青年拖着脚步缓缓前行着。他神色黯然浑身透露着说不出的疲惫,那身上的衣衫破旧许多地方都被树枝荆棘给划破了。还有一些又细又长的破口,破口边上泛着暗红的腥臭,那应该是被刀剑兵刃刺破的,虽然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可他的那一对眸子还是十分的清明。
他抬头望了望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叹息一声,继续前行着,马上要下雨了,得赶快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于是他挺了挺已经弯曲的腰杆,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可是没走多远,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那密集的豆大般的雨点打在他身上,片刻间就让他完全湿透了。不过他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慢下。
当他绕过一座山岭,来到一片草地时。五个身蓑衣头戴斗笠身形不一的青年手持兵刃并成一排,似乎在那里等候着他。
短须青年抬起头目光平和地望着他们,叹息了一声,走到了他们身前。短须青年道:“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啊!”五位青年一起对着短须青年抱拳行礼道:“大哥——”
这短须青年正是名扬武林的中原七杰之首——大名府西门山庄庄主西门亮,江湖人称神鹰铁爪。而那五位青年正是他的结拜兄弟雁荡少侠许奇,铁竹堂堂主江龙涛,天源镖局总镖头赖天源,天山派大长老徐峰,海沙帮帮主刘刚。站在最左边那个面容粗犷身形强壮的青年刘刚开口道:“大哥,跟我们兄弟回去吧!我们兄弟七人共同进退一起为神母效力,将来成就一番大业,成为武林中雄霸一方的绝顶人物,不是很好吗?”“是啊!大哥,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非逼着我们兄弟相残?”站在中间那个身形修长的瘦弱白净青年挑眉道,他就是铁竹堂堂主江龙涛。
西门亮摇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靠害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不屑,我劝了你们很多回都没用,那只有各走各的。”站在最右边那个身形高大威猛的八字短须青年愤声道:“大哥,这些年你带着我们兄弟闯少林登太行入敦煌踏金国战吐蕃游大理诛贼的诛贼挑战的挑战,多少回我们险死还生浴血奋战,我都不记得了。我们七杰提着脑袋踩着鬼门关历经无数血战才修到超凡境巅峰,大哥你也不过刚突破入微。而那些金国吐蕃人,数年前被我们打得满地找牙,如今个个修为在我们之上。因为受到了天人的的些许指点,就在我们头上颐指气使任意辱骂。我们兄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又有多少次命悬一线,我们在悬崖边修炼这么久却不如人家轻轻松松受高人指点一下。就这样一辈子被那些手下败将踩着,大哥你甘心吗?如果我们也得到天人的指点,我就不信成不了人上人啊!”这人是天山派的徐峰,他是个急性子,脾气火爆,说这些话时他激动无比,最后眼泪都急出来了。
“是啊!大哥,我也不甘心啊!”“大哥,就听我们一劝吧!效力于神母,我们不但可以得到天人指点踏入武学的至高境界,还可成为一方雄主,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其余几名青年纷纷出言劝说着西门亮。
望着这些曾经同生共死并肩作战的结义兄弟,西门亮叹息道:“大丈夫行走世间当求俯仰无愧,这些年我们兄弟在尸山血海中走来,武功修为不敢说独步天下却也超凡入圣。我们的所作所为亦是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武功修为不如人家,就好好修炼以战养战。我们怎么能昧着良心与那些居心叵测之徒同流合污蝇营狗苟。他们要我们去谋害天人段大侠,且不说我们与段大侠为敌能不能活下来,就算侥幸苟且,我们必将成为江湖的罪人遗臭万年。段大侠悲天悯人侠义无双,受天下人尊崇,我们岂可助纣为虐加害人家啊?”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让在场的所有人羞愧得满脸通红。“可是可是如果我们不答应,我们就得死,我们的父母至亲也得跟着遭殃啊!”刘刚右边那个身形瘦弱面色微黄的青年心塞急切道,“而且他们已经控制了我们的妻儿老小,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他就是雁荡派的许奇,其他人听到许奇这充满辛酸的话语也不禁面露无奈痛苦之色。
父母亲人被人抓起来,这是他们最不愿意提起的事,也是他们内心最深的痛。追求武功至高境界,还有无双的名利,是这些人一生的梦想,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们不想错过,尤其是看到那些曾经的手下败将如今个个高他们一头,他们心里更是不想错过可以受到天人指点的机会,他们已经吃尽了没有好的传承没有好的修行功法的亏了,不想再这样在修炼途中事倍功半,而且事实也容不得他们错过,要知道反抗就是全家死绝,他们根本没得选择。
西门亮目光一紧,神色愤恨地望着远方切齿道:“亲人被抓,我们一起去救便是,大不了血溅当场。怎么能这般没有骨气成为他人的走狗。”赖天源冷声哼道:“大哥,你说得轻巧,你倒好父母早亡,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当然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想过我们的痛苦吗?我们都是有家的人,有我们最牵挂的人,我们可以死,可我们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妻儿跟着我们下地狱啊!我们跟本打不过人家,只要稍有异样,家人即刻没命。我们没得选择,只得乖乖听命啊!”这话倒是说到了大家的痛处了,大家盯着西门亮个个露出了愤怒悲痛的神色。
“或许我真的体会不到你们的难处,或许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们怎么做?可是我有权选择自己的路,我贱命一条,不想苟且偷生为人所奴役。”西门亮语气铿锵一脸决绝道。徐峰大声喝道:“大哥,你不要逼我们,不要枉费我们一番苦心。本来是神母座下的阴寒炙阳二使前来追杀你,是我们苦苦哀求让我们兄弟再来规劝,如果你还不同意的话,我们就得拿你的人头回去覆命。你非要逼我们兄弟相残吗?”他这语气饱含怒意责怨,声响如雷连倾泻而下的大雨都被震成了一片水雾。
西门亮听后面色沉重,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将右手捏住自己的衣袍,接着用力一扯,只听“哗啦”一声脆响,,他的外袍被生生撕下一大块,而后他将撕下的碎袍对着五杰高高扬起淡淡道:“今日我在此与诸位割袍断义,此后我们再无瓜葛,尔等出手杀我不算负义!”他的话语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是那声音连周边数尺的雨珠都被震的落偏了。
五杰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黯然,有的哀伤,有的羞愧,有的复杂,有的目红。“既然如此,我们得罪了。”赖天源抱拳对着西门亮躬身道,其余四人见状也赶忙对着西门亮跟着躬身行礼。西门亮抱拳回了礼,大家的兄弟之义,就此而止,接下来的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
五杰纷纷扯开了斗笠蓑衣,任凭雨水打在身上,手中的兵刃也被他们迅速拔出。随后五杰浑身轻微一震,只听“嘭嘭嘭嘭嘭”五声闷响,五杰周身的无数下落的雨水水珠纷纷炸开化作一片浓浓的水雾将所有人牢牢笼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