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九月十二日,段逸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独孤天鸿去天女侠坟前闭关,必有深意。他既然敢主动挑衅公孙芳,自然是有恃无恐。这次只怕公孙芳凶多吉少。而易仙凡他在上个月和雅姬去了东瀛处理伊贺派的事情,如今也只有他才可以帮到公孙芳了。
打定主意后,段逸就骑着白马往西南奔去,在马不停蹄的狂奔之下,总算及时赶到了唐门。段逸没有进唐门找公孙芳,而是悄悄地上了卧龙岗,打算暗中观察情况。如果情况不妙,他自然会出手不会让公孙芳命丧独孤天鸿之手。
在皓月当空之时,公孙芳与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少年独孤天鸿不期而至。那独孤天鸿约莫二十出头,皮肤黝黑国字脸鹰钩鼻熊猫眼一张厚嘴唇,相貌威武还算英俊。他居然使的不是剑,而是一杆玄铁长枪。
要知道天女侠武功就是剑道,柔水剑道,讲究柔而不弱,以水之深邃博广包容万物淹没万物。上善若水,水容万物而不争,那是不争之道。
可如今从独孤天鸿的气息来看,他修的就是天女侠柔水之道的武功,可走的理念却完全不同,以柔水化激流洪涛冲击万物,那是摧毁的路子,似乎融合了逍遥神君的战道理念。柔水为攻,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确实立竿见影事半功倍,可那只是初时,自身不够深邃博广何以承其重,他若继续在这条道走下去,只怕潜力有限,能入微已经是顶峰了。至于天人,则永远不可能沾边,段逸暗中摇头叹息着。
独孤天鸿神色倨傲目空一切以枪指着公孙芳道:“在你的地盘不带帮手,公孙芳你果然有气魄。”公孙芳淡淡道:“唐门若连本座都不是你对手,人再多又有什么用。”独孤天鸿冷声道:“你放心,你死后那帮虾兵蟹将我没有兴趣。至于玉矿的分润,我自会给你唐门一半。”公孙芳抱拳道:“有心,你虽然进步神速与我齐平,却未必胜本座。天女侠的剑道博大精深玄奥无穷,本座钦佩万分。你修了她的剑道,难怪有此进境。”独孤天鸿傲然得意道:“我观看了姑姑的对逍遥神君银龙惊枪点评的手札,闭关三月有所悟,欲取两家之所长容于一身。他日成就必然在逍遥神君之上,而你就是我进军天道的踏脚石,你能死于我的道之下,足以自傲了。”公孙芳叹道:“你太贪心了,心比天高不自量力,就天女侠的道你一生也未必可以参透,你还妄想融合神君之道,你也就不过如此罢了。”听着公孙芳这话,段逸佩服不已,她能有此见地,足见智慧。只可惜她根基太薄,起步太晚,如果一早给她修行可以媲美哪怕名剑山庄武学之道的武学,她此时也该是半天人了。
独孤天鸿摇头蔑视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你也算是一个奇才,若不是对你有几分敬意,我岂会与你多费唇舌。”公孙芳淡淡道:“战吧!手底下见真章。”说完公孙芳身如惊鸿,独孤天鸿人若蛟龙,两道残影遍布整个卧龙岗。
卧龙岗顿时山崩地裂,罡风呼啸,无处不是飞沙走石,无数如电光的枪影与如千手观音的白玉手掌激烈碰撞着。两大绝顶高手大战的余波已经遍及卧龙岗三里范围,在此范围内的所有生灵均化为血雾,就连熟睡中被惊醒的飞鸟也难逃厄运。
独孤天鸿的枪如暴雨怒洪排山倒海般朝着公孙芳攻来,而公孙芳则如在风雨中坚强不屈奋勇抗争的小草。小草虽弱,可它却是迎着风雨茁壮成长,任何的风雨寒暑不能把他欺压屈服。小草卑微弱小,即使被践踏也还顽强生长就算暂时枯萎可春风一来又有新生。
段逸望着与孤独天鸿大战不休的公孙芳,对她走出的道赞叹不已,草之道,正如她的性情命运。她初时卑微受尽欺辱,可还是坚强不屈地与命运抗争着,而后遇到了春十三娘也算是她的新生,历经无数风雨的她依然迎着风雨茁壮成长。草之道,最与她契合。难怪她的修为可以一日千里。不过她的道全是自己摸索出来的,目前还只是雏形,必须多经历风雨磨砺时光沉淀,方成大道。
正在全力出手的独孤天鸿以柔水之法化激流洪涛行攻战之事,其威力当真惊世骇俗。柔水之韧之妙之精,叫人叹为观止。天女侠的武学真的是给人一种妙手天成的神乎其技,她的道之完满几乎不弱与师父隐剑圣的剑道。难怪天女侠可以承载逍遥神君的惊天枪意,她的柔水当真可以包容万物。段逸观望着独孤天鸿的出手,从他的出手感受着天女侠独孤云清的柔水剑道,对天女侠更是由衷的钦佩。而眼前的孤独天鸿也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他已得七分柔水奥妙,以这七分柔水奥妙配以逍遥神君的战枪之法,那威力居然可以相得益彰,真有些不可思议。
若是独孤天鸿潜心修炼柔水之深邃博广,修至大成将柔水化为深海,再以深海之柔水配以惊枪之道,届时天下谁能抵抗?只怕就是昆仑族主的苍天之道燕前辈的天云之道也不能挡啊!想到这里,段逸不禁哑然失笑,将柔水修至大成已经是天人了。再将惊枪战道修至同等境界,那等于是一个人修炼了两种天人之道。古往今来,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人啊!自己真是痴人说梦。
再看两大高手的对战,他们身形展动从地面战到空中,你来我往,一个如龙一个如鸿,两人身形交错,你追我赶。打得是如火如荼激烈无比,整个卧龙岗被他们的劲力摧毁得满目疮痍。无数的涟漪光华刺破了夜空,几不必月光弱。在大战两个时辰后,公孙芳不敌孤独天鸿的柔水之枪,被他的枪影震飞。重伤倒地的公孙芳面对着独孤天鸿电光火石般袭来的一枪根本无力抵抗,不过她也没有坐以待毙。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运起了身上残存的功力拍出一掌迎向那排山倒海的一枪。
身在空中如狮子扑兔的独孤天鸿望着垂死挣扎的公孙芳冷笑道:“螳臂当车,送你归西。”能够杀死与自己同级别的高手,而且还是自己先前一直败于她手的高手,独孤天鸿心中的激动兴奋难以抑制。在独孤天鸿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公孙芳勉强挡了十几招后便再无力接独孤天鸿任何招式了。
就在一枪挥出要刺破公孙芳的心脏的那一刻,一股森然剑意径直从独孤天鸿的后背侵入了他的身体,独孤天鸿突然觉得心底发寒,他感觉如果自己的枪再进一寸的话,自己必将被那股剑意杀死。有高手,是比我高一个境界的高手,他就在我背后可我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不是武林盟主易仙凡,那就是他了,曾经的天逸侯,天下人人称颂的天侠段逸,想不到此事惊动了他,武林中沉寂了一年多,他终于还是出手了。
独孤天鸿脸色无比的难看,一脸的不甘将枪势收住而后头也不回几个纵越离开了卧龙岗并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中:“公孙芳,算你命大会结交人,天侠,我迟早会来与你一战。”
正准备引颈就戮的公孙芳,当孤独天鸿的玄铁长枪就要刺破她的心脏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独孤天鸿会突然收手放她一马,她可不认为独孤天鸿是个宅心仁厚之人,正当纳闷之时,听到了独孤天鸿离去的话语,这才恍然大悟。公孙芳挣扎着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衣衫而后抱拳对着前方盈盈一拜道:“段兄,此恩此德,公孙芳无以为报。”她先前对段逸敬重有加一直称他为段大侠,他们虽然是朋友,可也算不得十分亲近,在这一刻起她才真正感觉段逸是很看重自己的,是真的把她当做好朋友,所以她改了称呼。
段逸微笑着看着公孙芳,依然没有现身,他隔空对着公孙芳抱拳回了礼,悄无声息离开了。公孙芳凭着感觉对着段逸离开的方向再次抱拳行礼,随即踉跄着走下了卧龙岗。
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密林,独孤天逸持枪凝立于凉风重露之中,久久一动不动。他的脸色极其难看,铁打般的胸膛不住起伏着。回想刚才的情形,他在那个段逸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性命都被他随意拿捏,他心中的怒火心中的恨都要把自己烧了,自从他出道以来一路高歌猛进声名鹊起,何曾有过这么憋屈耻辱的时刻,他的天赋他的努力就连天龙寺的方丈慧因禅师都说是拜年来首屈一指的。可如今他在段逸面前却成了待宰的羔羊,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天侠段逸!天侠段逸!我恨——我恨——”独孤天鸿面目狰狞猛地挥出数掌将他前方的一座小山丘打得山崩地裂,响动波及数十丈。
发泄完之后,独孤天鸿咬牙切齿道:“段逸!段逸!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今晚你施加在我身上的耻辱终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说完这话,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玄铁长枪眼神中充满火热的光芒昂首挺胸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从那以后,独孤天鸿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江湖上再没有任何他的消息。